一切就绪。

江府上下顿时忙碌起来。

毕竟是与大妖结亲，迎亲队伍预定从江府出发，绕城一圈又回到江府。江夫人嘱咐仆从收拾出了最偏僻的一间宅子，草草地贴上了红白囍字，权作新婚屋子。

雾气更浓了。

窗外多了些晃动的身影，和男男女女嬉笑吵闹的响动。帘子掀动，白面红腮的纸扎媒婆咧着嘴钻了进来，絮絮叨叨地说了些吉利话，牵了苏九灵往门外走。

迎亲的队伍都是纸扎，一半红一半白，这是最凶的红白双煞，在雨雾浓重的深夜，更显得阴森可怖。一切都寂静无声，纸人纸马飘在半空，幽蓝的妖火打头，唢呐锣鼓齐鸣，做足了热闹的姿态。

绕城一圈，下轿时苏九灵怀里被塞了一个灵牌，接下来便是拜堂成亲，三跪九叩首六升拜，一切结束，苏九灵就被带进了婚房。

屋外闹腾的声音远去，苏九灵手心里腻出了一层细汗，这才有点发毛的感觉。她摸了摸床榻下压着的黄符桃木剑和捆妖绳，不安的心才微微定了定。

片刻，房门被推开，头盖遮挡下，苏九灵只能看到一双黑底锦面的长靴，靴上用银线勾勒出了祥云图案，既考究又风流。

靴子靠得愈发近了，扑鼻而来淡淡的竹香，一只手握着秤杆伸到了盖头下面。

就是现在！

苏九灵反手扼住了大妖的手腕，一把扯了盖头，身形一翻，从包裹里扯出桃木剑，抵在大妖的心口。只听滋啦一声，正红色的婚服上就被灼出了碗口大的洞。动作不停，手腕一翻，捆妖绳落进手里，苏九灵反手绑住了大妖的双手。

出师大捷！漂亮！

一撩额前碎发，苏九灵摆了个姿势美了一下，才拍着手退开了些，打算好好看看她抓的第一只妖。

这一看，顿时一怔。

眼前的大妖一身正红色婚服，袍面用银线勾出脚踏祥云的威武麒麟，外罩绛红色轻纱，既端正又威严。

他的五官极淡，眉眼像是笼在一层烟云里，偏偏眼角极红，流转间邪气横生。肤色更是雪白，透着一股极淡的青灰，指尖倒是透粉，像极了雪地里骤开的红梅。

很俊，也很妖，半点没有大妖青面獠牙的样子。

风流又多金，除了人妖殊途以外，算下来似乎是她占了便宜。

一想，苏九灵就乐了，好容易才绷住面皮，回想师傅除妖的画面，似模似样地喝到，“你这色妖，竟敢为祸人间欺负平头百姓！你看我不。。。”

“噗嗤。”一声轻笑，打断了苏九灵的怒斥。

“你个大妖，笑什么！”眉毛一竖，苏九灵瞪向大妖，“我跟你说正经的，你若是答应离去，我就施法送你入修罗地狱。要是不识好歹，哼哼！”

左手甩着桃木剑在掌心里轻磕了几下，苏九灵一字一顿，“那我只能打你魂飞魄散了。”

更像是一只逞凶的奶狐狸了。凤九衍满意地眯眼。

眼前的人故意绷着脸虚张声势，巴掌大的脸上，一双杏眼左右闪动，透出一股子的灵动。倒是比上次见的时候要更讨喜了一些，更加符合他的心意。

既然满意，那就没有放手的道理。凤九衍摩挲了几下手指，开口逗到，“我一无害人，二不为祸。卿卿为何要致我魂飞魄散？”

“你逼人结成婚事，还叫不为祸？”猛地一顿，苏九灵问，“等等，你刚叫我什么？”

“卿卿。”薄唇一扬，凤九衍笑的邪气盎然。

“谁，谁，谁允许你这么唤我的。”一下就退了几步，苏九灵绷紧了腰背，脸上像是被热气腾过，瞬间红到了脖子根，“你个大妖果然是不知羞耻。”

“那你是不欢喜我这么叫你？”

“妖才欢喜。”苏九灵脱口而出，意识到面前的这只就是大妖，又讪讪地闭了嘴，“你别想糊弄过去，你只说你走还是不走？”

刚还闹腾的氛围霎时就凉了，半晌，一声长叹，凤九衍抬起脚向苏九灵走了过来。

苏九灵傻眼，看着大妖捏住符纸的一端，轻飘飘地揭了下来。符纸无火自燃，转瞬就化作一缕青烟，连个印子都没留下。

那可是镇妖符，师傅她老人家所画！

别说是新生冤魂，就算是道行百年的大妖也只有被镇住的份，可偏偏眼前这只，似是轻描淡写，无知无觉。

踢到硬茬子了，心下一凛，苏九灵哪还不明白刚是大妖故意逗她才站在原地的，扣紧牙齿，苏九灵猛地握紧剑柄，左手掐诀，反身就是一剑。

手腕被握住，微凉的身体从后面罩了上来，凤九衍揽着苏九灵的腰，一个打横，就将人抱到了榻上，俯身摁了下去。

全身汗毛都立了起来，苏九灵两只手推在凤九衍的胸口，还没反应过来，冰凉的唇落了下来，从额头到下巴，最后压在苏九灵的嘴唇上，反复辗转。

“洞房花烛，一刻值千金，娘子，我们还是早些歇了吧。”

2019-18-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