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

原本躺在地上装受伤的迟一立马跳了起来，急忙扶起了迟老爹，“三丫头，这是我们的爹！你是要气死他吗？”

“想让他死的不是我，是你！”迟暮没有半点的愧疚，看着迟一和迟母两人手忙脚乱的将迟老爹抬进屋子，微微摇了摇头，她不得不承认迟老爹是个“好”父亲，可他的好只对迟一，对她和迟倾两人却是极尽所能的盘剥，压榨，和她的亲爹比起来，果然是差了十万八千里一个西游记的距离啊。

日落西山，迟暮吸了吸鼻子，也确实佩服起了自己的能力，三言两语就能把老爹气晕过去，想必一般人也是办不到的，只是……

不知道迟老爹醒了后，迎接她的会是什么。

“牙尖嘴利。”低矮的院墙外，凌昼摇着头说道：“没想到这样一户人家，还能养出这么个女儿。”

岳温言把玩着手里的玉坠，带有几分漫不经心的感觉：“本意是想让你了解荆溪村的格局，你倒好，听到人家的声音迈不开步子了。”

“笑话，我只不过是头一次见这样不要命的穷丫头罢了，你想到哪里去了？”凌昼抱着手臂，在岳温言打趣的目光中踱步走远：“你逃不过的，聚德轩的烤鸭可是等我们许久了，再不走，都要飞了。”

“阿嚏——”

迟暮站在冷风中，忽然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擦了擦鼻子，转头朝向四周看了看，碎碎念道：“谁在骂我？”

“小妹，快进屋吃饭了，外头冷。”迟倾掀起门帘，见迟暮还在院中呆立着，心下担忧，快步走了过去，伸手握住了迟暮的手：“小妹，快进去，爹爹醒过来了，都在等你吃饭呢，你别跟大哥置气，他的性子如此，多忍忍也就过去了。”

迟暮的手有些微凉，被迟倾温热的手拉着，寒冷之意驱散了几分，听她这样说，迟暮一时间不知道是什么感觉，只叹了口气，半晌才道：“姐，我是心疼你。”

“我知道。”拉着迟暮的手微微一顿，迟倾摇了摇头，苦笑道：“可是小妹，我们都是不值钱的丫头，除了忍耐，还能做什么？”

“罢了罢了，进屋吧。”迟暮不想再多言语，这样的思想已经深深根植在迟倾的脑海里，也不是她一两句话就能转变的，只能慢慢来，急不得。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屋，兔肉的香气在低矮的屋子里盘旋着，勾起了迟暮的馋虫，这半个多月打猎的成果时好时坏，像今日这样的收获还是头一次。

盘里盛着香喷喷的兔肉，一旁的小碗里放着几块干缩的红薯，迟一早已经端着碗大快朵颐，而迟母则拿着一块红薯啃着，甚至都不敢动筷子去夹那些兔肉。

迟暮的脸色陡然阴沉，夹起一块兔肉便放进了迟母的碗中：“娘，这是您辛苦做的饭菜，您可别不舍得吃！给那些好吃懒做的人吃，还不如自己吃呢！”

“三丫头！”迟老爹将筷子往桌子上一摔，显然又有了怒意。

迟暮甚至都不去看他，将最为肥美的兔子腿径直塞进了口中：“你要是还想被气晕，就继续骂我。”

“爹，您快吃饭。”迟一见状急忙用脚踢了踢迟老爹，他是见识过了迟暮的手段，还不想连肉都没吃够就再被打一顿：“小妹啊，你也多吃点，你辛苦了。”

闻言，迟老爹也不再多说，只恶狠狠的瞪了迟暮一眼，又抬起筷子吃上了肉。

迟暮哼了一声，抬眼看着迟一，“惺惺作态给谁看？”

“星星？什么星星？”迟一一脸茫然的看着迟暮：“小妹，我说你怎么大病之后，就跟变了个人一样？”

无奈的翻了个白眼，迟暮摇了摇头：“吃饭都堵不住你的嘴！”

这一餐大概是迟暮来了之后吃的最为消停的一顿饭，就连素日都会在饭桌上训斥人的迟老爹都老实的很，饭后，迟倾默默的收拾了碗筷，迟暮乐得清闲在厨房里转了一圈，看着空空如也的米缸，着实犯了难。

前阵子还有些粮食，可到了这数九寒冬，连仅存的余粮都没有了，光靠着这三四只兔子，怎么可能过去这个冬天？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迟暮将米缸的盖子盖上，看着迟母正在将前阵子晾晒过的萝卜干端进来，伸手接了一把：“娘，马上要过年了，现在家里就剩下三只半的兔子，这年，怎么过得去啊？”

迟母摆了摆手，靠在门边喝了口凉水：“三丫头，明个你去你大舅舅家借点粮食，等开春种地，你们过去帮忙就算是抵粮食钱了。”

“我知道了娘。”迟暮点点头，帮着迟母将剩下的萝卜条保存好便躲进了屋子，蒙在被子里连头也不露出来。

阳光冷冽的洒在大地上，更显得茅草屋摇摇欲坠，迟暮一早便被迟母从被窝里拉了出来，今天她还有重任，去借粮食。

站在矮门外来回踱步，迟暮着实不知道该怎么去说，长这么大，她还头一次这么窘迫，借粮食过年，若是被她闺蜜知道，岂不是要笑掉大牙。

“哟，三丫头怎么不进屋啊？”

就在迟暮正在想着如何进去的时候，一道女声传了过来，迟暮一抬头，大舅母江氏正端着水盆在门口看她。

不知为何，迟暮只觉得脸上烧的火辣辣的，斟酌了一会儿才道：“大舅母，我……是我娘……”

“呵。”江氏放下手中的水盆轻哼了一声，早已猜到了她的来意：“马上过年了，你娘这是让你来借粮食了吧？真不知道她怎么想的，这些年，我们接济她的还不够吗？”

“娘，姑姑也是迫不得已，你这样若是让爹听见，又该说你了。”

厚重的门帘被掀开，迟暮抬头，一道高大的身影映入眼帘，正是她大舅舅唯一的儿子，田致。

“小妹快进屋，外头冷。”

“谢谢表哥。”迟暮点点头，踌躇着迈进了院子，这般局促而尴尬的感觉，让她几乎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2019-01-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