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一落。

水猴子行动一滞，像是有人扯住了它的四肢，硬生生把它扯在了原地，任由它嘶吼咆哮，就是前进不了一分。

“这是，这是怎么回事？”钱六一愣，猛地瞪向凤九衍，“你做了什么？”

毫无回应。

凤九衍垂着眼，冷冷地看着水猴子。他手臂慢慢地抬起，五指猛地一握。

“破！”

挣扎咆哮的声音戛然而止。

仿佛放慢了动作，水猴子一下就在空中爆开，又很快化成飞灰，转瞬就消散在风里。

所有人都静了，错愕地看着凤九衍。

谁能想到，平日里文质彬彬，甚至有点病弱的人，居然，居然这么……

“妖孽。”白邱生补了一句。

他刚从江里冒出来，五脏肺腑都揉在一起地疼，但是看到这一幕，眼前骤然一亮，心底倏地闪过一丝兴奋。

天狐。

他似乎找到天狐了。

只有天狐才有这种类似于咒杀一样的天赋。

猩红的舌头舔了舔唇瓣，白邱生两根手指捏开银铃，一只小巧的飞鸟从银铃里飞了出去，转瞬即逝。

白邱生的动作隐秘，几乎没人注意。

苏九灵是第二次见到这样的场景，她怔愣了片刻，才抬手拽住了凤九衍的衣袖。

“凤九衍……”

“嗯？”轻巧的语气，带了点鼻音。

苏九灵微微一怔，顿时就改了口，“夫君，你这样，没事吧？”

这样逆天的妖力，不会受到什么反噬吗？

手摸了摸苏九灵的头，顺势一滑，落到了苏九灵的腰间，把她整个人都拉进了怀里。

凤九衍眼里的红光褪去，两只眼睛又恢复了往日的样子。

“没事。”

想了想，凤九衍又加了一句，“你亲我一下，就没事。”

反噬和亲一下有什么关系？

苏九灵懵了，还不等她回应，凤九衍手上的力道又重了几分。

“卿卿，我想了。”他说得很慢，一字一顿的，又像是每个字都在唇齿间厮磨了一遍，带着一股子的缠绵。

他说，“我想亲你，卿卿。”

这下，苏九灵大脑像是炸开了烟火，她的手倏地抓紧了凤九衍的手臂。

一冷一热。

凤九衍的手似乎一直都很冰凉，但苏九灵知道，当他彻底情动时，指尖会带上温度。

就像是热水滚过，带着点细微的暖意。

凤九衍还在继续，他一只手抬起，宽大的袍袖遮住了苏九灵，低头吻在苏九灵的发顶。

一下，又一下。

清凉的气息从发梢滑落，贴在脖颈。苏九灵一个激灵，抬手捂住了脖颈。

“不行。”

“卿卿？”

“不行！”又拒绝了一遍。

凤九衍的眸子一下暗了下来，嘴角下撇，“卿卿说过，救了钱夫人就行。”

顿了下，凤九衍嗓音更软了，带了点指控的委屈，“卿卿，你又骗我。”

苏九灵腿一下软了。

凤，凤九衍怎么就不臊呢，还有这么多人呢？

她整个人挂在凤九衍身上，“人，人多。我们先回去。”

话刚说完，凤九衍眼睛一亮，揽住苏九灵，转瞬就落到了镇上。

渡口镇的事闹得沸沸扬扬，几人之间的恩怨传了又传，改了又改，倒成了几个传奇本子。

在这沸腾的传言里，横亘一方的钱家倒了，独子钱富没了，连尸首都没寻回来，一向掌家的钱夫人也被抓进大牢，判了流放。树倒猢狲散，不过短短几日，偌大的钱家就没了。

倒是主导了整个事件的钱六没了人影，有人说他死在了水猴子口里，有人说他带着兄长的尸体沉了水。

众说纷纭，没有一个靠谱的。

而在京城，白邱生揪着钱六的领子，把人丢到堂中，单膝跪了下去。

“师傅。”

“这一趟出去，可有什么收获？”隔着帘子，声音绰绰地传了出来。

“徒弟无能。”白邱生头抵在地上。

话没说完，一道掌风吹了过来。

如同断线的风筝，白邱生一下就砸了出去。他手捂着胸口，哇地呕出一口血来。

白色的鞋面靠了过来，羸弱的手指捏住白邱生的下颌，把他的头抬了起来。

“废物。”

“师傅。”白邱生一边咳，一边向后缩。

“你躲什么？”遮着面具的脸上看不出情绪，“我说过，没有找到天狐的信息，就别回来烦我。”

白邱生又抖了一下，眼底情绪翻涌，又最后归于平静。

“师傅。”白邱生说，“我似乎找到天狐了。”

顿了下，“徒弟无能，擒不住他。”

静了片刻，一个玉白的瓷瓶丢到了白邱生的手边，颀长的身影站了起来。

“在哪儿？”

“渡口镇。”

猩红的舌尖抵了下嘴唇，白邱生垂着眼，“接下来，似乎是要去青岚山。”

青岚山是水路北上的必经地。

青岚山说是山，却更接近于水中的汀州。一块黑石隔开了江水，一分为二。挺拔的山体在黑石上拔地而起，高耸入云。

船只在黑石前停了下来，不等船工把纤绳系上，苏九灵就踩着船头翻了下去。

凤九衍也紧跟着翻了出去。

“卿卿。”凤九衍叫了一声。

苏九灵没理，一个劲地往前走。

青岚山湿气中，常年都弥漫着白色的雾气。因着水分充足，树木也生得高大。而高大的树木下又长了矮小的灌木丛，特别难走。

才走几步，耳边就是一阵窸窣碎响，片刻，一道疾风从灌木里蹿了出来。

苏九灵反手抽出桃木剑，刚要动手，脸颊边就探出了一只手，一把抓住了小东西。

是条竹叶青，浑身碧绿。

冷白的两根手指捏住了竹叶青的七寸，竹叶青身子蜷了起来，拧成了一团麻花。愈发衬得那两根手指莹白剔透，好看得紧。

意识到自己想什么，苏九灵哼了声，转身从另一边走。

随手把竹叶青丢到了一边，凤九衍又跟了上去，“卿卿。”

“别跟着我。”

手臂拉住了苏九灵，凤九衍一脸无奈，“还生气呢？卿卿。”

“谁生气了！”苏九灵嘴硬。

“好，好，你没生气。”凤九衍弯了嘴角，“是我不好，是我没顾虑到卿卿的身体。”

不提还好，一提苏九灵就炸了。

她猛地停下脚步，转头瞪着凤九衍，“是我身体不好吗？你摸着自己的心口，老实说，是我身体不好吗？”

2019-08-0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