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闪开。”

柳莺离得近，她下意识推了苏九灵一把，爪子擦着手臂，堪堪爪在了棺木上。

“你……”苏九灵错愕。

“发什么愣，你不是除妖师吗？”柳莺皱眉。

“是啊，我是。”苏九灵笑了，她对着柳莺拱了拱手，“待会，多有得罪了。”

钱富是刚诈的尸，只要没有碰到生人活气，就算不得什么大问题。

又是一张符咒，苏九灵指尖一捻，搓出了一串火花，直接丢到了地上。棺木的四周顿时燃起了一道火墙，阻止了钱富往外爬。

没有迟疑，苏九灵从包袱里拉出一根墨线，咬破食指一抹，整个人就翻了上去。

两横两竖，墨线勾挂在柱子上，形成了个“井”字，将钱富牢牢地锁在了里面。苏九灵拉着墨线的一端，轻轻一弹，“破！”

红光闪过，黑气争先恐后从伤口里涌了出来。

钱富发出了如同野兽的吼叫，一盏茶的功夫，声音渐渐弱了下去。

“成了。”苏九灵松了口气。

“苏姑娘。”柳莺靠了过来，她盯着钱富，两只手在微微地抖，“苏姑娘，我夫君，我夫君他，是不是还有意识？”

“不可能。”

“真的。”一直镇定的柳莺，现在红了眼眶。她又往前走了一步，轻轻地叫了声，“夫君，子知。”

“钱夫人，你的夫君已经死了。刚才那种情况只是尸体存了口气，因为活气太重，所以才引起了尸变。”

“不是的，我刚好像听到我夫君唤我了。”

心头一跳，苏九灵回头，只见黑气散尽的钱富突然抖了一下，头颅猛地转向了他们。

“不好，这身体里居然还拘了一缕生魂。”

刚想上前，钱富抖着嘴唇，突然开了口，“疼，我疼。”

“娘子，莺儿，救我。我好疼……”

断断续续的气声，两道血泪从眼角滑了下来。

钱富两只手抓上墨线，又被红光弹开，他偏着头，“娘子，娘子，救救我。”

“苏姑娘，求你，救他，子知，子知他说疼！”柳莺一下激动起来，她手指扣上苏九灵手臂，尖利的指甲划破了肌肤，苏九灵抽了口凉气。

空出一只手抓着柳莺，苏九灵劝到，“钱夫人，你冷静点，这不是你夫君。”

“不，不，他是。”

不明白一向冷静自持的女人怎么突然就成了这样，苏九灵咬咬牙，决定速战速决。

她从后背抽出桃木剑，对着钱富，毫不留情地刺了过去。

“不！”

手掌被拍开，手里的墨线被一把抢了过去。柳莺松开墨线，向着钱富冲了过去。

这个笨蛋！

柳莺的速度很快，钱富的速度也快。

几乎是一瞬间，灰白的爪子就探到了柳莺的胸口。钱富嘴角往上翘了翘，青白僵硬的脸上露出可怖的笑。

不及多想，苏九灵拽住柳莺，一拉一拽，两个人顿时对调了位置。

噗！

利器切入皮肉的声音，温热的血液洒在苏九灵的脸上。

苏九灵仰着头，她眨了眨眼睛，又眨了眨眼睛，抖着嗓子喊到，“凤九衍。”

血汹涌地从胸口透出来，沾湿了凤九衍胸前的衣襟。青白的手臂还在往前伸。

大脑一片空白。

柳莺也愣了下，她捡起地上的桃木剑，一闭眼，直接刺进了钱富的心脏。

又是一阵兽吼，钱富直挺挺地倒回了棺木。

兵荒马乱，灵堂的烛火又重新燃了起来。

“凤九衍。”苏九灵叫了一遍。

“我在。”

闭着眼，凤九衍晃了晃，一头栽在了苏九灵身上。

血流得更多了，几乎染红了青石的地砖。苏九灵伸手去堵，不一会儿，整个人都染成了血人。

“凤九衍。”又叫了遍。

“我在。”

“你是不是傻？”

“都这种时候了，卿卿就不能说点好听的吗？”

苏九灵想笑，眼眶一热，泪珠子就争先恐后地落了下来。

她一只手紧紧地抱着凤九衍，从包袱里摸出了一堆东西。

青色的丹药瓶，白色的绢布，一股脑地全扔在了地上。

“这是我师傅炼制的止血剂，你能不能用？”苏九灵问，也不等凤九衍开口，拔开瓶塞，一整瓶地倒了上去。

药粉也很快被浸透了，苏九灵脸色一白，不由得哽咽了一声。

“怎么办？怎么办？我止不住血！”

“卿卿。”

“怎么办，凤九衍，我止不住血！”

“别慌。”

怎么能不慌？

一股怒气从心底升起，又化作满心的惶然。苏九灵哭得直打噎，“谁要你救，凤九衍，谁要你救我！你一个，你一个妖怪。”

后面两个字说的咬牙切齿，刚说完，苏九灵就是一怔。

妖，妖怪？

凤九衍是不知活了多少年的大妖怪，那种程度的尸变，在他眼里，根本不在话下。

而且，只要妖丹不损，不论是什么伤，都能很快复原。

想着，苏九灵手从衣襟里探了进去，很快就摸到了凤九衍的胸口。那里狰狞的伤口已经没了，入手光滑，一片寒凉。

“诶呦。”配合着苏九灵的动作，凤九衍叫了一声，脸上也白了几分，连额头上都冒出了不少冷汗。

他抖着手，扣住了苏九灵的手腕。看似是制止苏九灵，实际上拉着苏九灵的手在胸膛上来回滑动。

“卿卿，我好疼，轻点儿……”

轻点，他居然还好意思让她轻点！

气得眼睛发红，苏九灵粗鲁地把手抽出来，毫不留情就是一掌。

还没落到凤九衍身上，手腕就被人拉住了。

“苏姑娘。”柳莺的声音还有些哑，“凤公子伤得很重，就算姑娘有什么气，不如等凤公子好些再撒。”

顿了下，又继续到，“方才，多谢了。”

苏九灵整个人都呆住了，一偏头，凤九衍就对着她眨了眨眼睛。

“卿卿，我好疼，想休息。”

“是我疏忽了。大夫已经去请了，我这就让人扶凤公子下去休息。”

苏九灵还想开口，手指就被轻轻捏了一下。

凤九衍大半个身子都靠在她身上，他皱着眉，嘴唇泛着微微的白，语气里带了几分虚弱，“卿卿，我们先下去。”

明明知道凤九衍是装的，苏九灵还是止不住心悸，她咬了咬嘴唇，撑着凤九衍站了起来。

“那就有劳钱夫人了。”

2019-03-0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