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

苏也穿着中衣，半靠在床上，长发幽然垂下，手间酒杯轻晃。

吸收了威武堂少主的蛊毒之后，王蛊凶猛异常，现下在她体内肆虐，苏也只能够一遍遍疏通经脉，用酒压制。

“笃，笃，笃。”

响起敲窗声。

苏也懒眼一看，知道了是谁，并未答话。

“笃，笃，笃。”

又是三声传来，随即停下。

借着月光，窗外男人的身影投向室内地上，是一个背手于身后，沉静等待的姿势。

苏也叹气，起身，穿上了外衣，推开了窗户。

“我睡了。”

“走罢。”函晏皱眉看向她衣冠不整的姿容。

“不去。”苏也正欲关窗，函晏飞身进屋。

之前这位处理他的事情，独来独往，从不带上自己。也不知道今儿怎么了，一定要自己这么大晚上的和他走一趟。

“整理下。”函晏背过身去。

“我说了我不去。”苏也低声，躁道，转身往床榻走去。

苏也是真的有点难受。

函晏凑前观察着苏也。

“你哭了，为甚？”

苏也眼角泛红，眼珠湿漉水润。

苏也没答话。

“魏莱，”函晏皱眉道，“别试探我。你太麻烦，我自是习惯一人的。我可杀了你，你可知？”

苏也低头看地，半晌答道，“想家。”

这是个好理由。至少函晏目光放远，信了。他随即收回目光看着苏也，拂袖解了她的穴道。

苏也脚一软，立马不动声色的站稳。

“更虚弱了？还歇了半日。”

“身强力壮的是糙汉子，我是妖女。”苏也牙尖嘴利的回道。

函晏：“……”

师妹这种东西果真难解。

“穿好了？”函晏又问。

“去哪儿？”苏也道。

“去黄家。”

*

月余未住，昔日黄剑宗的门庭已然破败。

血迹被清理干净，只有门厅角落处的青苔石缝中，隐有血渍。破损的建筑并未修复，砖瓦和朱门上纵横的武器痕迹，点出了这里曾发生过的激烈战斗。

函晏过了抄手游廊，绕过耳房，直至后院处。

一小片竹林，经过竹林便是一汪水塘，中间是一座假山。

苏也跟着函晏身后，咋舌道，“黄宗主颇有雅致。”

函晏从地上捡到起一片落叶，在手里摸了摸，没待苏也询问，手腕一翻便扔出。

风动决流转，身子随着飞出的落叶迅速飞出，在空中一腾，脚点着落叶以力借力，又是一腾，到了假山上。

苏也眼看着落叶被函晏一踩，碎在了空中。

“过来。”函晏吩咐道。

“飞不起。”苏也道。

“布温巍未曾教你风动决？”

“我会，”苏也也不嫌丢人，“但是解蛊，没力气了。”

函晏：“……”

函晏：“那就踩着水过来。”

苏也大惊，“这么脏的水……”

函晏道，“此是通往岳阳湖的活水。”

苏也叹气，磨磨唧唧的脱了短靴，正要脱袜时，函晏制止了她。

“做甚？”

“脱鞋脱袜呀，不然怎么踩过去！”

苏也这个理直气壮的样子，让函晏那句“女子的足是只有夫君才能看的”的话，更是不知从何说起了。

函晏不待苏也真的脱了鞋袜，长袖一振，袖中的绸缎便如同活物一般，精准的裹住苏也，带她到了假山上。

苏也着地，函晏便飞身下了假山顶，走进了假山洞口处。

“跟上。”

苏也飞身入洞。

里边是仅够站立五人的空间，没了月光了照拂，伸手不见十指，只能闻见灰尘的潮湿味，并上微不可闻的血味。

“……咦？”函晏的声音传来。

苏也看不太清函晏，但能够感觉到他在周遭地上摸了一圈，然后又站直了身子。

“怎么？”苏也问。

“人……不见了。”

函晏微疑，凝神视物，周遭都是他昨日来的样子，只不过地上的人不见了踪影。

苏也打了个哈切，求之不得的收回摸索的手，“好，那我们就回去吧。”

函晏却突然变招。

他转身拔剑，刃正对着苏也脖颈，“解释一下。”

苏也：“……？”

函晏面沉如水，眼带杀意。

苏也：“解释什么？”

函晏道，“解释一下，你为何假扮魏莱。”

2019-10-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