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父亲大多数的话都是通过孟祥传达。

她很想解开她们父女俩彼此之间的那个心结。

可是她始终都没有勇气迈出第一步。

她开始逃避。

不管是寒假还是暑假她都不会回家。

两年以后，孟祥有一天告诉孟瑶，他们的母亲再一次离开了。只不过这一次并不是不告而别，她留下了一封信，信里表达了自己的内疚和歉意，她说她只有离开才会让这个家重新恢复它应有的秩序。她说，她希望孟瑶能后回来，不要再在外面漂泊。

孟瑶听到这个消息本以为会高兴，可是她的心却沉到了谷底。

人总是这么矛盾。

孟祥因为意外而失去双腿的时候她才再次见到她的父亲。

那个时候的父亲真的已经老了很多。

他的背驼得越来越厉害，头上也有了白发。

再后来，孟祥告诉她父亲得了癌症。

想到这里，孟瑶忍不住流下了眼泪，哭得像个孩子。

她好久没有这么哭过了。

那些朝夕相处的日子依稀在眼前掠过。

人总是在失去时候才明白不要错过。

她看向窗外，好像看到了父亲经常停留的地方，他还是四十多岁的样子，没有白发，没有驼背，没有皱纹。他依然在朝她微笑，那笑容带着甜美的爱意，带着幸福的喜悦，带着释怀的快乐。

他好像在说：“孩子，我爱你。”

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孟瑶擦掉眼泪。

是孟祥。

“到了吗？”孟祥的声音里尽是疲惫。

“嗯，到了。”

“为什么不回来住。”

“我不敢......”孟瑶控制不住情绪突然又哭了出来。

“我知道，我知道，”孟祥叹了口气，“爸爸走的时候很安详，没有痛苦。只是，他在迷离之际不停地念叨你的名字。他是爱你的。”

“嗯......嗯.......”孟瑶吸了吸鼻子说，“我知道的，我知道的。”

孟瑶挂掉电话，眼神呆滞地看着白色的墙壁。

她突然感到孤独，绝望的孤独。

如果说孤独曾是她生命中的属性，那么此刻，孤独便成为了折磨她的幽灵。

她拿起手机，拨通了林少华的电话。

电话很快被接起。

她说：“林少华，你睡了吗？”

“没有，在等你电话。”

孟瑶鼻子一酸，她真的很感动。

这个之前于她而言完全陌生的男人，此刻却成为了她唯一的精神支柱。

孟瑶说：“能不能陪我说说话。”

“可以。要我过去吗？”

“嗯。我害怕孤独。”

孟瑶打开门让林少华进来。

她看到林少华的手里拿着一瓶酒。

林少华找了一个凳子坐下，将酒放到旁边的床头柜上。

“来，坐。”林少华拍了拍床。

孟瑶坐下，她看着林少华微笑的脸，心中的阴霾驱散了许多。

“你哭了？”林少华轻声问。

孟瑶点头。

林少华说：“会喝酒吗？”

孟瑶点头。

“酒精是个好东西，”林少华笑着说，“至少它能让人暂时忘记伤痛。要来点吗？”

孟瑶犹豫了一下，最后说：“好。”

林少华找了两个杯子将酒倒满，他拿起杯子，仰起头一饮而尽。

孟瑶也照做。

孟瑶一直都不胜酒力。

一杯酒下肚她的脸就马上红了。

她感觉自己轻飘飘的，像是要飞走了一样。

“还要吗？”林少华问道。

“好。”

林少华再次将酒倒满。

酒瓶子已经空了。

他们碰了一下杯，林少华说：“为了我们爱的和爱我们的人。”

孟瑶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只是她睁开眼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床上，身上盖着被子。

林少华坐在椅子上看书。

“你醒了。”林少华笑着说。

“几点了？”孟瑶揉了揉太阳穴。

“凌晨一点。”

“凌晨一点？你怎么还不睡？”

“刚才我走的时候你拉住我的手不让我走，你不记得了？”

“哦，抱歉，”孟瑶的脸通红，“我忘记了，可能醉了吧。我不胜酒力。”

“孟瑶，”林少华说，“你在梦里哭了。”

“哦，是嘛。”

“你很孤独。”

“或许吧。”

“你让我想起了一个人。”

“是你想念的人吗？”

“是的，”林少华无奈地耸了耸肩，“但是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

“你很爱她吗？”

“是的，很爱。”

“那她现在还在你身边吗？”

“不在了。”

“为什么。”

“不清楚，但是她执意要离开。”

“或许她有她的苦衷。”

“或许吧。”

“你还在因为她的离开而痛苦吗？”

“没有，”林少华的眼睛里泛起了泪光，“曾经有过，但是现在没有了。就像你所说，她有她的苦衷。我已经做了我能做的所有，整整一年的时间我始终都在寻找，可是一无所获。但是我没有遗憾。我依然爱她，但是我选择了继续好好地生活。”

“或许她也希望你这样。”

“嗯。我曾以为我丧失了爱的能力。”

“现在呢？”

“直到遇见了你。”林少华温柔地看着孟瑶的眼睛。

孟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她说：“你是在向我表白吗？”

林少华没有说话，他站起身，笑着说：“太晚了，我想我该离开了。”

“谢谢你，少华。”

“谢我什么。”

“谢谢你的陪伴让我不再孤独。”

“你不用谢我，因为我同样孤独。呵呵。”

林少华离开后，孟瑶重新躺回到了床上。

她合上眼帘，很快便进入了梦乡。

......

这是一个充满死亡气息的地方。

人们的痛哭声像幽灵一样在你的耳边久久地缠绕。

他们在停车场看到了坐在轮椅上的孟祥和站在一旁的许静。

他们走过去来到孟祥和许静面前。

“哥。”孟瑶哽咽，她蹲了下来，伏在孟祥的膝上再次哭了起来。

孟祥抚摸着孟瑶的头，他叹了口气，轻声说：“爸爸是理解你的，他从来没有怨恨过你、埋怨过你，所以你不要难过。爸爸走的时候很安详，没有太多的痛苦，就像睡着了一样。”

孟瑶抬起头看着孟祥，说：“爸爸说过什么吗？”

2018-04-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