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上午宋溪都在想她和罗生的事情，以至于人事经理站到身旁了都没察觉。

“宋溪！”

突然一声惊呼，吓得宋溪手里的保温杯直接摔地上。

“安排到下午面试的人，让他现在就过来，我下午有事！”

人事经理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身形瘦弱，力气却足，把宋溪的桌子拍得震天响，宋溪的倦意一下子被轰到九霄云外。

宋溪猛地抬头，条件反射地说道：“好的经理，我这就通知。”

“上午发给你的分公司组织架构图做好了么？”

“还差一点，上午……”

“又是借口！有空休息就没空工作？！”

“……”

做完架构图，宋溪才发觉肚子饿得不行，已是一点半，去食堂用餐是来不及了，只能偷偷从包里拿出面包，匆匆咽下。

“宋溪，面试网络管理员的人到了。”

新来的行政美女余子柔一声喊，宋溪抬手就拽了张废纸包好面包袋子，干净利落地塞进了垃圾桶，“这就来！”

公司禁止在办公区吃东西，任何时间段都不可以。

应聘者是个模样稚嫩的男孩，刚从大学毕业，神情略显紧张。宋溪坐在网络主管的身边，记录着面试信息。虽然他因紧张，回答专业问题的时候略显磕巴，但主管对他的专业能力却是赞不绝口。

待主管离去，宋溪鼓励一笑：“你很不错，不用紧张，稍等一下。”

宋溪起身去请人事经理。

“以前实习的时候，工作忙么？”王经理每次问到关键问题的时候，都会掀开他老式搪瓷杯的盖子，喝上一口热水，一年四季都是这样。

“还好。”

“工作不忙的时候，会做些什么？”

“打打游戏什么的，消磨时间。”

宋溪眉头微皱，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如此实诚的应聘者。当然，这样实诚的孩子，定会在王经理那被刷下来。

“我还有事需要处理，有什么问题问我们小宋就行。”每次遇到不满意的，王经理都是这个借口离开，宋溪已经习惯。

看着他越发紧张的模样，宋溪想到了两年多前的自己，也是这般稚嫩的模样，满怀期望却又紧张害怕地寻找着工作。

“宋……宋小姐，谢谢您，其实……其实……”男孩还想讲些什么，却又什么都讲不出。

宋溪看着这位努力想抓住点什么来维持自己最后尊严的应聘者，低头一笑。

“谈先生，你的专业很不错。”宋溪再次不吝给出了鼓励和表扬。

“但精神面貌同样很重要，这是面试官对你的第一印象。一定要展现出自信、积极向上的状态。”

“现在就把你的背挺直。”

男孩立刻照做。

“眼睛看着我，眼神不要闪躲，不要怕。你想啊，面试官是决定你工资高低的人，既然这样把他们当成人民币就行，多招人喜欢是不是？”

男孩噗嗤一笑，终于放松下来。

“还有你的一些小动作也得改掉，别时不时咬嘴唇、搓衣角的。”

“我尽量。”

“少用‘尽量’、‘可能’这些不确定的词，多用‘一定’、‘能够’，这样能在无形中托显你的能力。”

“我一定能做到！”

“这就对了。”

“宋小姐，真的非常感谢你！”

“没事。我也很很期待你以后的改变，祝你下次求职成功。”

忙碌起来的时候，时间过得飞快，等宋溪整理好东西起身离开办公桌的时候，已是六点。

刚到公司大门口，手机铃声响起，以为是罗生，宋溪立刻拿出手机，没想到是陌生号码，心情一落千丈。

“喂，是谁？”

“是我，上次落水被你救的人。”

“哦，你好。”

“医药费，是转账给你还是？”

“转账吧，我等会把银行卡号发给你。”

“微信可以么，方便些。”

宋溪皱眉，“我微信不常用，你还是直接转我卡上好了。”

片刻的沉默，“好。”

“你和你男朋友，还好么？”

“我们很好。”宋溪的语气中透着一丝委屈。

未等男子回答，宋溪立刻挂断电话，因为不远处，罗生正被一陌生女子拦住。

电话被挂，男子无奈摇头，随后拨通助理电话。

“联系媒体和电台，让他们在今晚的黄金时段播放一则新闻……”

因为晟通地产严令禁止办公室恋爱，所以一些优质的单身男女就成了邻里公司争抢的对象。

财务主管罗生就是最受欢迎的那个。

“罗生，一起吃个饭呗，裕华路新开了一家餐厅，很不错。”烈焰红唇，露肩毛衣，身姿也确实妖娆。

“没兴趣。”罗生不想搭理，直接绕过，却被她拦了下来。

“吃一顿饭而已，别这么小气。”

宋溪恨得牙痒痒，正准备上前，只见余子柔迈开她的大长腿，“刷”的一下，直接挤到那两人中间，

“请吃饭啊，那带上我呗，正好我也饿了。”

“再加我一个。”宋溪笑着往罗生身旁一站。

“你来做什么！”罗生的脸色越发不好。

“呦，怎么着，你们还想跟我抢啊，你们晟通可是有禁令的，不准办公室恋爱，怎么，不怕被开除啊？”

“怕啊，怕的一b。但是比起这个，我更怕你这么臭的人把罗生给熏着了。”余子柔嘴不饶人，轻蔑地看着对方。

“你说谁臭呢你！”

“说你呢，怎么着！”

两人声音渐高，终于动起手来。

“刘欣！公司门前张牙舞爪，成何体统！”

隔壁老板及时出现，带走吃了败仗的白骨精。

罗生看着脸上被抓了几条印子的余子柔，过意不去道：“谢谢你，我送你去医院吧。”

余子柔妩媚一笑，点头同意。

宋溪一惊，跟上二人。

罗生打开副驾驶车门，宋溪正要坐进，谁料又被身后的余子柔抢先一步。

“宋溪，你怎么跟来了呀？”坐在车内的余子柔疑惑地看向车外的宋溪，神情中还带着几分得意。

“你和罗生并不熟悉，就这样坐在副驾驶，不妥吧？”宋溪瞪着余子柔，神情微怒，这是她的专座，却被别人占了去。

余子柔将目光移向罗生，委屈地撅着小嘴问道：

“我为什么不能坐啊？”

罗生最烦女生为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争吵，不耐烦地看向宋溪，“坐个位子而已，有必要这么较真么？！”

不等宋溪回答，罗生已将副驾驶的车门关上。

他竟然，如此不顾她的感受！

四周不时的有人朝这里张望，宋溪不得不先忍着怒火坐到后面。

一路上，宋溪和罗生彼此板着脸谁也不理谁，倒是余子柔自在随意的很。

后视镜上有一个葫芦挂坠，余子柔好奇地把玩着，罗生刚准备阻止，余子柔就把它打开了。

里面正是宋溪和罗生的情侣照。

“你们……竟然是情侣？！”余子柔惊讶地看着二人。

罗生板着脸没再说话，宋溪看向窗外。

两人默认了。

余子柔转脸暗笑。

从医院回来，天色已黑。

车载收音机里，正在播放一条新闻，叫石陵最美女孩：

昨夜大雨倾盆，一年轻男子因喝酒过多掉入禹通河。河水冰冷刺骨，河面上雾气又重，就在男子渐渐失去意识时，一个正在画舫躲雨的女孩看见了他，于是奋不顾身地跳入河中，将他救上了岸……

罗生看向一旁的宋溪，但她仍看着窗外。

释怀并不是件容易的事。

确定关系的这半年里，他们已经冷战多次了，而每一次，妥协的都是宋溪。

这一次，她不想再委屈自己了。

越是容易得到，越是不会珍惜。

她不能让自己在这条委曲求全的路上越走越远，到最后，回不了头。

到小区门口后，罗生并未下车，而是掉头离开。

宋溪愣在原地，回过神来再打罗生电话，已是关机。

这样的生活，压得罗生快要透不过气。

当初选择和宋溪在一起，是因为她合适。她性格温婉，做事细心。更重要的是，她能把他的生活打理的井井有条，就像他想象中的母亲那样。

可是这样的感情，终究不是爱啊。

酒吧内，罗生独自喝着闷酒。

“一个人喝酒多没意思。”身材妖娆的女子，带着紫色的半脸面具贴身靠近。

不用看清面容，就听这酥之入骨的声音，罗生就知道是余子柔。

“跟我来。”她的手牵引着他，不停地扭着细腰，走向那舞池中央。

震耳欲聋的音乐唤醒了罗生心底的躁动，随着余子柔疯狂地扭动起来。

这里，灯光昏暗；这里，饥渴放纵。

这里，才能让他感受到年轻的意义。

时不时的触碰中，荷尔蒙不断分泌，余子柔情不自禁踮起脚尖，吻上罗生的唇。

十几秒的时间，罗生脑袋里一片空白。

2018-01-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