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禹通河租了艘画舫，这里夜景挺美的，我……我在这里等你。”宋溪羞红了脸。

对面沉默了会，道：“没必要。”

“可今天是你的生日，我想……”

“你自己欣赏吧。”

随即，电话挂断。

再打，已然关机。

泪水一下子冲出眼眶，宋溪委屈的手足无措。

前两年，他们还不是男女朋友的时候，罗生就很抗拒宋溪给他过生日。

如今两人已然在一起，罗生竟还是……

止不住的胡思乱想，平不息的气血翻腾，宋溪想问为什么，可罗生却连问的机会都不给她！

宋溪的身子靠着船舱滑落，呆呆地看着河上的月影。

须臾，水声惊起了她。

她满怀希望的抬眼望去。

来的不是人，是悄然而至的雨。

脸怎么忽然湿了？这船篷是不是不挡雨？

直到大雨倾盆而下，宋溪幽幽叹气。

看来，他是真的不会来了。

宋溪抱膝而坐，茫然地看向远方，夜风吹乱了她的发。

她的爱情，何时变得如此卑微？

离码头不远，一个身形高挑的男子在大雨中摇摇晃晃地走着，看样子是喝多了。

他在河边蹲下，双手撑着头。

大雨模糊了宋溪的视线，约十米的距离，她看不清他的模样，却能看见他微微颤抖的样子。

那样难过，那样无助。

就在宋溪准备喊他进来避雨的时候，那人忽然起身，却一个不稳，落入河中。

入水时，他的双臂条件反射地划了起来，让宋溪一下子松了一口气。

还好，他会水。

可不知怎的，那人划了两下后，忽然不动了，任不算湍急的河水淹没了他。

冬天还未走远，河水如刀割般疼痛刺骨。但宋溪顾不上这些，救人要紧。

他人很高，宋溪拖着他很是吃力，却从未想过放弃。

拖上岸时，那人已陷入昏迷，但仍有心跳，宋溪立刻采取急救措施，并叫了救护车。

为这人安置好病房，垫付完医药费后，身心俱疲的宋溪忍不住掏出手机。

五彩斑斓，然后，黑。

好吧，进水了……

可就算不进水……

宋溪自嘲一笑。

夜已深，疲惫不堪的宋溪靠在沙发上沉沉睡去。

黑暗的房间，伸手不见五指，罗生独自一人背靠着门，蜷缩着。

每年的这一天，他都倍受折磨。

他的生辰，是母亲的忌日。

难产而死。

他的父亲早已重组家庭，而他，只不过是一个自小苦命的孩子，除了靠自己，靠不了任何人。

此时此刻，他只想好好静一静。给自己过生日，无疑是在伤口上撒盐。

可宋溪迟迟不归，罗生终是坐不住了。

凌晨两点，被宋溪遗弃在柜子上的手机突然振动起来，苍白而修长的手指握住手机，轻轻一滑。

“怎么还夜不归宿了？”罗生故作冷漠。

过了一会儿，更为冷漠而低沉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到罗生耳中。

“她，还在睡觉。”

短暂的死寂过后，是彻底的爆发。

“你他妈谁啊！！！宋溪呢！宋溪在哪？？？”

男子并没回答罗生的问题，而是看向仍在熟睡的宋溪。

“你是她男朋友？”左手紧握手机，凸出的指关节清晰可见。

“你说呢？！他妈的你们在哪！！！”

“呵。”

看着挂掉的电话，罗生抬手就把手机摔向了床。

手机突然的死机，令男子有些愣住。

他捏了捏眉心，将它放回原处。

只是眉间的愁云，却迟迟未能散去。

他起身出门，到护士台打了电话，推门进来时，正见到宋溪揉着肩膀痛醒。

宋溪见男子似乎已经无事，立刻起身询问：“感觉好些了么？”

男子低头看着刚到他肩膀处的宋溪，紧皱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来，可眼神却闪烁了起来。

踌躇良久，直到宋溪的表情有些僵住，他终于低低地应了一声。

“……嗯。”

“谢谢你，救了我。”

明明是二十多岁帅气沉稳的模样，眼神却带着沧桑。

他呼出的气息越来越重，令宋溪有些尴尬，下意识地想与他保持距离。

男子抿了抿唇，喉头动了动，终是退回了病床边，眼底闪过一丝落寞。

“你手机号多少，回去后我把医药费转给你。”

宋溪找出病房的笔和纸，将自己的手机号码写了下来。

“名字呢？”他将纸重新递回。

宋溪接过，迟疑了一下，写上自己的名字。

“宋溪……”他低头一笑。

“很好听。”

男人郑重地将纸叠好，放进了内侧口袋。

见天色渐亮，宋溪惊觉已快一夜未归，想起家中的罗生，连忙起身告别道：“你好好休息，这里没事，我就先回去了。”

“不行！”男子脱口而出。

“呃？”

“我是说天还没亮，你一个人回去不安全。”

“没事，我家离这很近，打车十分钟就到了。”

罗生的胃不好，平日里都是宋溪早起给他熬粥。虽然昨夜他没来，她有些不愉快，但依旧放心不下他。

“走吧，我送你回去，这样我才放心。”

“啊？不用了不用了，你……”

“我的车应该已经在外面了。”

事已至此，宋溪不好再拒绝。

男子深沉地看着她，她无措又不安地看向窗外。

一路无话。

刚到小区附近，宋溪便让司机停车。大雨未停，男子下车撑伞，为宋溪打开车门。

“这点雨没事，我可以自己回去。”

男子并没有听宋溪的话，而是看向她身后，眼神竟变得有些犀利。

宋溪顺着他的视线疑惑转身，看见了迎面走来的罗生。

“你给我过来！”

棕色雨伞下，罗生眼里，全是愤怒。

宋溪快步向罗生走去，她知道他一定是误会了。

男子往前跟了几步，在宋溪握住罗生左手的时候，停下了。

“昨晚他喝多了掉进河里，我正好在画舫等你，碰巧救了他，送去了医院。”

罗生却用力将她的手甩开，视线停留在男子身后的豪车上，从未有过的屈辱感笼罩着他。

“宋溪，真没想到……你竟然是这种女人！”

随他的眼神看去，宋溪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

“不是你想的那样！”

宋溪气愤地为自己辩解，可是瘦弱的身躯不能给她足够的爆发力。

未等宋溪反应过来，男子忽然单手搂住她的肩膀，大力将她拉回身边。

黑色的伞沿轻抬，他看向罗生，目光如炬。

“你，配不上她。”

宋溪一愣，眼角一酸，然后挣扎起来。

但这一次，男子并未放手。

“你……你瞎说什么，还嫌不够乱吗？！”宋溪恼怒地拍打着他的胳膊。

“他不配。”

“你！”

她怎么救了一个这么能添乱的人！

罗生怒斥：

“有几个臭钱就来抢别人女朋友，真他妈羞耻！”

男子轻蔑一笑。

“你觉得你能抢过我么？”

战火一触即发，宋溪连忙劝架，

“明明没有的事，你们两个瞎吵什么。”

责备地看向男子：

“快把手放开，我要回家了！”

家？这个字，犹如匕首，刺向男子。

他的手不禁一松。

趁他力气减弱，宋溪终于掰开了他的手，连忙跑向罗生。

无奈说道：

“相信我好吗？有什么事我们回家再说，外面实在好冷。”

宋溪不停地搓着僵硬的双手，罗生却不再像以前那样，会将她的双手紧贴在怀里。

他深深地看了那人一眼，转身离去。

留给宋溪的，是无言中冷漠的背影。

宋溪噙住泪水，不顾大雨的冲刷，抬头向天。

相信她，有那么难吗？

“你……”男子伸手，却忽遭喝止。

“别过来！”宋溪踉跄着退后，复杂地看了一眼雨中为她倾着伞的男人。

雨再次打湿了他宽厚的肩，他却一脸心痛的望着前面恼怒的女人。

宋溪想说些什么，却听得远方罗生一声怒吼：“还不跟上吗？”

她慌乱地丢下句谢谢，转身向罗生跑去。

黑色雨伞下，男子右手拳头紧握，神情落寞。

回到家里，宋溪径直走向浴室，准备泡个热水澡驱寒。

衣服刚脱掉，罗生就推开了门，布满血丝的双眼凶狠地盯着她的身体，四处查看。

这种怀疑的眼神彻底激恼了宋溪。

“你为什么不相信我！”

受委屈的明明是她啊！昨天白忙了一场不说，现在还要被他怀疑劈腿！

“他看你的眼神明明有问题，你当我是傻子吗！”

“我和他真的不认识，真的是第一次见。他都掉河里了，我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罗生一声冷笑。

“哪有这么巧的事，正好让你救了一个这么有钱的男人。”

“罗生！你无理取闹！”

宋溪一把将罗生推出门外，猛地将门拉上。

她不想再对莫须有的事情进行解释。

她累了。

2018-01-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