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尧一觉睡醒，只觉难得的畅快，心底压着的东西似乎一下解决了，梦中似乎遇见什么好事，醒来想来还是十分温暖。

苏尧出了门，只觉天气阴的可怕，果然，吃饭时，呼啦哗啦的雨珠便落了下来。

苏尧举着一杯热茶。轻抿了一口，好舒服，忍不住心底赞道下雨喝茶看别人在雨中奔跑真是惬意。

奔跑的这人朝着客栈而来，一进门，抖抖衣服，小二正要走过去赶人，苏尧一看这不是熟人嘛，放下茶杯走了过去，“连珏，你什么时候出去了？”

他们来古月县时，连珏也跟着来了，只是这几天事情太多，连珏在房间里不甚出门，苏尧没见到他几面。没想到大早上这人居然出门了。

连珏还是那副冷淡的表情，听见有人问他，看向苏尧：“窦大夫让我采些罂粟回来。”

苏尧这才看到，连珏的衣内鼓起一块，他掏出几株被压扁的罂粟。

小二见两人熟识，早已经去后门干活去了。

苏尧疑惑，窦晓姝这两天采了几十株红花，按理说就算研制解药也是够的，怎么现在又让连珏出去采，而且照连珏身上湿透的程度看，不在县内，苏尧道：“你去了后山。”虽是猜测，可苏尧有七八分的把握。果然连珏点了点头。

苏尧看着根部还带有泥土的罂粟，“你们知道这罂粟怎么种的吗？”

连珏面无表情道：“略有耳闻。”

“那师妹还让你去采？给我，这花不能用。”说着便去抢夺罂粟。

连珏侧身闪过，直奔楼上。

苏尧那肯让他去找窦晓姝，一蹦上了楼梯，直接堵在连珏前面，连珏冷冷地看了苏尧一眼，不发一言地两人过起招来。

连珏一只手拿着罂粟，不便攻击，苏尧也不想伤人，一时两人缠斗，难分高下，小二听得动静，上前一看。两人在楼梯跳来跳去，震下无数灰尘。害怕地去后堂请老板过来，再没人阻止，楼梯都要塌了！

老板一来，也不上前劝架，直接往地上一座，开始哭诉：“我怎么这么命苦啊，好不容易攒了点钱买下这个铺子，只想做点小生意好安享晚年。命苦啊……我五岁死了娘，六岁死了爹，孤苦伶仃，在舅舅家长大，受尽冷眼，出去做工，被人压了工钱……”

在老板哭诉道孤苦伶仃时，两人已经停了手，苏尧目瞪口呆看着老板摊在地上的表演，连珏一个错身找窦晓姝去。

老板哭了半天，见没了动静，一抹眼泪，站起身来，又回了后堂。小二佩服地看着老板，睨了苏尧一眼，也回了后面。

苏尧一摸头，“我怎么了？”又赶忙上了楼，将窦晓姝的房门拍的阵阵作响，“师妹，师妹！快开门，那罂粟用不得！”

拍了几下，门总算开了，苏尧越过连珏，只闯门内。窦晓姝已经把连珏采来的罂粟拿在手里，转来转去看着。苏尧不好从师妹手中夺花，便说：“师妹，你把这几株罂粟给我。后山的罂粟用不得。我去给你采别的。”

窦晓姝站在桌前，上面放着各式的工具，一字排开，她站在桌后面朝苏尧道：“后山的罂粟是王爷命我看看。”

苏尧一怔，“宁安王？”

窦晓姝放下罂粟，放在药臼里，开始捣鼓起来。

苏尧走近问道：“他让你看什么？”罂粟在药杵的碾压下，渗出汁液。

窦晓姝又捣了几下。头也不抬道：“后山的罂粟和附近的罂粟有何差别。”

苏尧也不走了，搬了个椅子坐在旁边，看着窦晓姝比较两种罂粟，一一记下观察到的不同。

连珏则在旁边拿着之前采到的罂粟在做着药丸，应该是窦晓姝让他做得解药吧，苏尧猜测师妹应该已经有了办法。

过了不知多久，苏尧觉得腰部传来隐隐的酸痛，窦晓姝总算停下了药杵，在纸上画下一笔。

苏尧站起身探了过去，纸上密密麻麻写了许多，看的眼晕，她直接问道：“有何不同？”

这件事是林静肖交代的，窦晓姝做完便禀告林静肖，林静肖和魏毓来到这所房间，听窦晓姝一一道来。

窦晓姝拿出两个药臼，摆在众人面前，“这是两处罂粟花渗出的汁液。”

苏尧探头一看，汁液的颜色都是深绿，并无什么不同。

窦晓姝道：“并无不同。还有碾磨之后留下的残枝，也无什么不同。”

窦晓姝接下来说了好几样，结论都是没有区别。苏尧不禁傻眼，若是没用，后山的罂粟为何会长得较为茂盛鲜艳？

窦晓姝最后拿起新采来的罂粟根部，“这是花变的鲜艳的所在。”

魏毓眯起眼道：“泥土。”

窦晓姝惊讶地看了魏毓一眼，肯定道：“是的，泥土。后山的泥土大量的喷洒了某种养料，种出来的罂粟颜色鲜红。”

魏毓凑近看了看，“确实不一样。”

林静肖背着手，绕了几圈，看向魏毓：“难道真是埋进尸体后产生的作用？”

魏毓直起身子，“窦大夫怎么看？”

窦晓姝摇了摇头，“并不是，这种养料是刻意制出来撒进去的，和尸体无任何关系。”

林静肖道：“能知道是什么吗？”

窦晓姝抖了抖罂粟，洒下一些泥土，“我眼下……”

话未说完，魏毓插了一句，“醋。”

苏尧愣了，醋？没听错，吃饺子蘸的那种？

“在那本手札上，我记载过，要是鲜花变换颜色，需已几百倍的醋倒于土中。”

苏尧问道：“你试过吗？”

魏毓笑道：“那本手札，俱是编的。”

可有人拿那本手札当做宝物，听信上面所记载的一言一语，照实而行。

魏毓道：“那本手札本想毁了，对我而言，就是年少不懂事发泄之作。谁知我一觉睡醒就不见了，还到了这里……”

苏尧看着新采来的罂粟，红的耀眼，县里的人若知道，他们杀了那么多人却不是使花茂盛的原因，该如何自处？他们已经在日复一日的埋人中趋于麻木，毫无感觉。

2018-28-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