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鼓点响起，说书人开了嗓：“道德三皇五帝，功名夏侯商周，五霸七雄闹春秋，顷刻兴亡过首。青史几行名姓，北芒无数荒丘，前人撒种后人收，无非龙争虎斗！”

这是流传甚广的说书开头，翻不出新花样，说书人抑扬顿挫的声音倒是将人的注意力吸引过去，楼下一阵鼓掌。

又一声鼓点，“今日小老二为大家讲讲这林国的开国之事，不知多少年前，林国还只是一个部群，一群人聚集在一起成了林族。林高祖当时还是个少年，一心要大展宏图，取得一番霸业，带领林族冲出狭小的部落得到中原大地广袤的土地。经过二三十年的南征北战，不停杀戮，总算收服了周围的部族，成了一股坚韧的力量。就在决定林族是否能成为林国的关键一战中，林高祖领兵出现失误，导致惨败，人也在对战中受伤，幸得一世外高人救下。”

苏尧激动，上清道的祖师爷！

“那世外高人佩服林高祖的雄才大略，愿意助他一臂之力。林高祖卧薪尝胆，虽吃了败仗，却越挫越勇，加之高人相助，林族竟得到了天下大部分土地，占地成国。”

大堂有人叫道：“那世外高人怎么样了？”

说书人微微一笑，敲了醒木，砰地一声，“世外高人与林高祖道不同，归隐山林。”

楼下一阵唏嘘声。

说书人转了话头，不说这个：“今日这也只算是个开头，林高祖带领林族众人冲锋陷阵，拯救他们与水火之中，而如今，也有人拯救我们与水火之中，当浮一大白！”这已经不是说书，倒是说书人无缘无故接上去的一段。

底下人俱举起酒碗，一口喝完，有人一拍桌子，眼神狂热，神色癫狂：“多亏了神医，我们如今才能活命，皇帝老子不顾我们，可有神医顾我们！”

苏尧睁大眼睛，她虽久居山林，可这样的话……不是造反吗？她小心翼翼看向林静肖，林静肖仍旧那副样子，不动声色，欣赏风景，似乎什么也没听到。

大堂下哄笑着要说书人再来一段，苏尧也不敢听了，老实地喝着茶水。

林静肖这时却转过头来，“听得如何？”

苏尧一愣，干笑道：“这说书人讲的不怎么样。”

林静肖赞同地点点头，“是不如何，哪日请你到我府上听听。”

底下的说书人却一拍醒木，大声道：“神医身世颇有传奇色彩，众人若有心思，且听下回分解。”

苏尧挑了个话题：“我们今天白来了。”

林静肖轻摇玉骨扇，“也不白来，神医的来头我倒是知晓一二了。”

苏尧不说话了，看看眼前的桌子，她真想一拳上去。

林静肖叫来了小二，给了他一锭银子，小二眼睛大亮，死死握着银子，谄媚道：“爷您有什么事，我定帮您办的妥妥帖帖。”

林静肖一笑，“你只需站在这里，回答我几个问题。”

小二急点头，还冒出一句听来的酸话：“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林静肖当下便开始询问神医的来头以及时疫的来源。小二所说的与苏尧在路上听来的大致不差，神医的来头大家都不知道，只知道时疫一发生，神医就来了，就像上天派来救难的活菩萨。

看着小二一脸崇拜，苏尧一撇嘴，活菩萨！只要香火供奉不救人的活菩萨！

林静肖挥手让小二退下，问苏尧：“听出什么了？”

苏尧肯定地下了结论：“神医是个招摇撞骗的江湖术士！”

林静肖不正面对苏尧的话进行评论，只道：“小二说加入药铺买的药丸会减掉一半银钱，不如我们去药铺问问。”

说完也不等苏尧答复，起身下了楼。

苏尧轻哼一声，跟着他下去。

两人再次来到药铺，那小童此时正清醒地擦着桌台，看见他们，想起昨天的金叶子，热络不少：“还来买药丸？”

林静肖笑道：“我听闻加入药铺银钱可减半？”

小童点头，“是啊，你要加入吗？”

林静肖摇摇头，指指苏尧，“她加入？”

苏尧硬着头皮，接了这个加入药铺的任务。

小童将他们带到后堂，说要找些文书过来让她填写便离开去了，苏尧坐在一旁等着见那小童，可过了半晌也未见人影。她猛地一起身，头晕目眩地倒了回去，鼻尖传来一股粘腻的香味，苏尧心道：糟了，迷香！捉鹰，反被鹰啄！呜呼哀哉！闭眼的最后一瞬，她还在想，她怎么也说起这等酸话来了。

苏尧意识回笼，闻得一股酸臭的味道，忍不住咳嗽了声，随即睁眼环视四周，钢铁似的柱子牢牢围住一方空间，让人逃脱的不得，对面似乎也有一人，蓬头散发，衣衫脏乱，苏尧知道他们这是到了私人地牢。

思绪一闪，林静肖呢？

苏尧慌张左右看去，在小角落看见还在昏睡的林静肖，过去碰碰他的鼻息，还好，还有气。苏尧放下心。

迷香的功效还在，她人虽醒了，四肢还是乏力，索性打坐运功。

待身子暖起来，气力恢复后，苏尧才睁开眼，林静肖正坐在她身前，两人视线刚好交接，苏尧一吓：“你做什么？”

林静肖见她醒了，也不动，笑道：“你的神色……很奇怪，梦到什么好事了吗？”

苏尧白眼几连转，“我在运功，哪是做梦？你们这群只知读书高的才不懂。”

林静肖拱手轻笑：“那是我失礼了。还不知苏姑娘运功遇到什么事？”

苏尧一愣，“运动就运功，全副心神都得沉浸其中，哪来的事？”

林静肖道：“我看你一会儿笑一会挤眉弄眼的，还以为……”

苏尧指着自己，惊诧道：“我运功会这样？”

林静肖点头。

苏尧眼睛圆瞪，鼻子呼气，气得不轻，“这老头就知道骗我。说什么内化于外，纯粹看我笑话，等我回青云峰不剪掉他的头发……”

林静肖哈哈大笑，苏尧更觉尴尬，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不再见人。

2018-23-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