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瞻云投身公务之中，颜胜雪也没再庸人自扰，而是真的回到渔声小馆补了个圆满的大觉。

颜胜雪睡前与谢听雨说：“有些虚伪嘴硬的男人，这臭毛病我必不能惯着，我上赶着一次，往后他就有第二次臭脸。他若不用我陪，我何苦来没事找屁吃？他做他的大仁大义，我也有我的好梦正酣！”

正说着，颜胜雪后脑勺刚沾了枕头，就已呼呼大睡了。

……谢听雨对颜胜雪这瞬间入睡的能耐简直佩服的五体投地。

谢听雨心里不断夸赞颜胜雪这未来嫂嫂属实是厉害，与二兄闹了矛盾，也真是不惯二兄那股子心里难受的要死，面上非得装作正人君子、沉得住气的臭毛病。

看来，这是谢府谁也拗不过的二兄谢瞻云，如今还真遇见个能收拾他的厉害娘子喽！

谢听雨哪懂什么权衡利弊，就是捡着乐偷笑，对她这种自有一派想法和思路的小娘子来讲，看戏最快乐了。

而最懂得权衡利弊的凌温柔，却是在听说青城寨山火在酉时便起的事实后诧异非常。

东篱小筑内，洒了满地的月光，凌温柔站在院子里，面前跪着三名堪称她心腹的女杀手，神色惶恐不安。她们与凌温柔一样，都是为临渊帮和赵宗朴效力的。只是比起赵宗朴，凌温柔更算是杀手的实际统领。

当初赵宗朴夜里接到赵顼请他回东京的想法，他为了不惹人怀疑立刻动身，留了凌温柔和赵仲庞在会稽，授命他们要烧毁青城寨，一个活口都不留下，凌温柔随后就与赵仲庞说了此事由她负责安排部署。

只是她插手的本质，并非是要杀人，而是要放人和救人。

所以这些还是去了青城寨放火的杀手们，令她分外失望与痛心疾首。

“我问你们，为何青城寨的人还是会死！”凌温柔怒不可遏地大发雷霆，素来以冷面示人的她如今再做不好神色的从容，几乎是以咆哮的声音发出质问，“你们为何冒充刘家酒楼的婢女送酒上山，又为何要在酉时放火！”

女杀手们从未见过凌温柔如此勃然大怒，纷纷有些发了哆嗦：“温柔姐息怒，三郎君有命，奴不敢不从啊！”

“三郎君？”凌温柔偏头，长眉猛地一蹙，“你是说，子厚？”

三个女杀手颤颤巍巍地点了点头。

凌温柔逼问道：“究竟怎么回事，说！”

这次凌温柔的事与愿违还要追溯到青城寨起山火的那日一早，赵仲庞一早就支开了凌温柔，他则是在看到凌温柔挑选前去青城寨执行任务的杀手名字后，将这些女杀手提前召来训示与问话。

“奴拜见三郎君。”女杀手们齐齐向赵仲庞行礼。

赵仲庞抬手命人起来，而后只干脆问道：“青城寨这个任务目标，目的是所有人都要死，你们明白吗？”

几个女杀手却并非是这样被凌温柔安排的，所以面对赵仲庞的质问，都有些心虚地互相看了看对方。

最后还是一名为首的女杀手支支吾吾地回道：“奴……奴明白。”

赵仲庞立时眸色凌厉狠辣起来，顺手一记茶盏就掷在这回话的女杀手头顶，茶盏碰碎了，女杀手的额头也开始流了血。他则没有半分怜悯，冷声道：“这次是茶盏，若尔等还想骗我，那便是削铁如泥的刀了。”

“少主饶命！”几个女杀手都吓得浑身颤抖，逐个跪下来朝赵仲庞磕头求饶。

“既知我乃少主，便该与我和盘托出。你们若说实话，我可对你们既往不咎。”赵仲庞脚尖掀开地上一片碎瓷，而后问道：“我且问你们，温柔究竟是怎么命令你们的？”

因为赵仲庞倾慕凌温柔多年，他深谙她面冷而心不冷的个性，从那日她要独揽任务开始，他就在怀疑她。

只是她一定不肯跟他说实话，他为保任务能够完成，只能在今日逼问她的这些心腹。

临渊帮的女杀手大多被赵宗朴主仆视作奴婢，责罚素来严酷，唯有凌温柔是真心照顾她们，所以即便如此，谁也不想出卖凌温柔，每个人的额头都触在地上，不敢抬起来看他，更不知该怎样作答。

“还敢隐瞒？”赵仲庞面色更冷，扬手要去抽刀，但偏偏想到她们乃是凌温柔的心腹，便动了恻隐之心，只道：“若是温柔背弃阿爹命令，她焉能活命？届时唇亡齿寒，尔等的下场可想而知。”

彼时，方才那被茶盏打破了头的女杀手就下意识恐惧凌温柔也会遭到迁怒，便只好捂着流血不止的头，说了实话：“山里的探子打探到，说明日戌时，青城寨众人会前去刘家酒楼为出海的兄弟庆祝，温柔姐命我们戌时在寨中无人时放火，这样主子就不会发觉了。”

“愚钝！”赵仲庞没想到凌温柔竟想用空城计瞒天过海。

另一个杀手颤声道：“温柔姐说，主子的命令是放火烧了青城寨，没说每个人都得死。”

“她敢钻这个空子，岂会想不到阿爹若是发现了，根本容不得她巧言辩驳地解释！”赵仲庞气的呼吸愈重，转过头又问：“温柔究竟为何不肯杀青城寨众人？”

“温柔姐说，青城寨众人……无辜。”另一个小丫头也哽咽道，“说他们本都是无家可归之人，不想赶尽杀绝。”

“她的命令，你们不必听。”赵仲庞暗自握拳，“青城寨众人若是戌时下山，你们便酉时动手。”

“这……”几个杀手明显都有迟疑。

赵仲庞却冷声道：“你们若想温柔活命，若想自己活命，就按我说的去做。”

杀手们没法子，只好按赵仲庞的吩咐行事，所以青城寨才会在酉时就开始起火。

赵仲庞负手而立，望着那些离去的女杀手，自言自语地感慨道：“温柔啊温柔，你生的面冷，为何却人如其名的温柔，总在不该善良之时心慈手软……若是阿爹得知你阳奉阴违，你的性命，你我的婚事，岂非都成空谈了。”

2022-15-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