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地铁，兜兜转转很久才到神秘女人约定的西餐厅，下地铁的时候被挤得头发乱成一团，衣服也掉了几个扣子，整个一刚从蹂躏现场回来的样子。

我一进门，服务生就把我往里带，我惊讶发现这餐厅除了一个背影特别美好的女人外没有其他人。

难道是包场？这也太大手笔了吧！

“你好，顾小姐。”

随着我的到来，那女人缓缓转过脸来，对我微笑，笑容真是倾国倾城。我近距离看着这样漂亮的女人，只觉得口干舌燥，说话的功能也在瞬间丧失。我呆呆看着她，小心翼翼地问：“您是……莫妍小姐吗？”

“你叫我莫妍就好。”

我绝对想不到找我的居然会是莫妍——她可是国际巨星！响当当的！以前只能在电视里看到的！难道是上次有了一面之缘后，她感受到我身上有与众不同的气质想让我做演员吗？可现在出道会不会晚了点？

“顾盼，听说你是张亦池的女朋友？”

莫妍单刀直入地问，把我的希望戳了一个洞。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和张亦池到底算怎么回事，但现在谁都没说“分手”，名义上应该还算男女朋友，所以犹豫地点点头。

莫妍轻抿嘴唇，声音是那样轻柔：“他是个好男人，恭喜你。你们在一起多久了？”

“一个多月了。您，您怎么会问我这个？”

“只是关心一下，你不要多心。”莫妍一边搅拌着咖啡一边轻声说，“他一直很天真很任性……现在交了女朋友，我终于可以放下心来了。”

莫妍淡淡笑着，但笑容就好像浮在面具上一样，让人看不清楚，而女人的第六感突然让我有了一种不该有的猜想。我试探地问：“你和张亦池很熟吗？”

“嗯。认识很久，很久了。顾小姐，亦池是一个很简单的人，没心机，对人真诚，我希望你对他好。他不爱吃辣的食物，喜欢赛车，遇到漂亮姑娘会调侃几句……”

莫妍缓缓说着张亦池的事情，很多事情是我根本不知道的。我认真听着，看着她温柔的神色，就好像吃了一口酸柠檬，那酸味从食管蔓延到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我终于知道，自己和张亦池之间有多大的差距，而我又有多不了解他。我甚至不懂我们为什么就突然在一起了。

“在一起”后，我们相处得还是好像朋友那样，甚至比做朋友的时候更加疏离——我根本无法想象我们接吻的样子。他是在光环下的明星，做他的女朋友必定也会暴露在大众眼前，这样的生活是我想要的吗？我真的了解他，而我们又真的合适吗？

还有这个莫妍……他看到她电影时的表情，他去了英国……

我想着，猛然站了起来，猜测让我浑身颤抖不已。莫妍惊讶看着我：“抱歉，我是不是说的太多了？”

我鼓足勇气问她：“莫小姐，你上个月是不是去了英国？”

莫妍一怔，然后说：“嗯，我去英国拍摄一个广告。这件事没几个人知道，你怎么……”

我想，我的脸色一定难看到了极点。如果我是18岁，我会拿水泼在莫妍脸上然后离开，但我今年已经30岁了。我用尽所有力气说：“我突然想到我还有点事，我先走了。”

“顾小姐？”

莫妍在喊我的名字，但我已经冲出了餐厅。湖边有几个正在晚跑的人，他们神情诧异地看着我，而我控制不住缓缓蹲下。我把脸埋在了膝盖里，不知道过了多久，才打电话给张亦池：“出来，我要见你。现在就要。”

“盼盼，你怎么了？”

“半小时内你不到，就等着给我收尸吧。”我阴冷地说。

我和张亦池约好在酒吧见面。也许是上天也知道了我的心情，酒吧里放着梁静茹的“可惜不是你”，场景要多凄凉就有多凄凉，就差所有人都拿着小手绢泪流满面了。

我趴在桌上，看着帅气的酒吧在调试鸡尾酒时，张亦池进来了。他一坐下就问我：“怎么了，是不是又有记者找你麻烦了？没事，一切有我！”

虽然理智告诉我，不能相信这个家伙，但一个大明星为了我在这样尴尬的时刻到了公众场合，第一句话就是担心我是不是有了麻烦，我愤怒的火焰到底还是消灭了百分之0.1。我托着下巴看着他：“张亦池……”

“嗯？”他看着我。

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不想和他那么快就谈起莫妍的事情：“那报道……”

张亦池打个响指，叫了一杯酒，然后说：“盼盼，我也不瞒你——我有个竞争对手，一直处心积虑找我的负面新闻，然后他知道了你，就喊了一帮记者去你那。不过现在没事了，琳达和媒体都打了招呼，以后不会有人找你了。相信我，这件事已经顺利解决了。”

“媒体会听你们的话？”我诧异地问。

“当然不是那样简单。只是，有大新闻的话，他们不会去追小新闻。”

张亦池神秘一笑，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我突然想起前几天看到新闻说某歌手在外有私生子的新闻，惊讶地捂住了嘴巴。我说：“难道……”

“嘘。”

张亦池一下子捂住了我的嘴，对我微微一笑，我环视四周，急忙把下句话咽了下去。我的心里真不知道是什么感觉：“帮我谢谢琳达。”

“没什么好谢的，这也是她应该做的。”张亦池耸肩，不在乎地说。

“张亦池，她帮了我，我要谢谢她，有什么不对？为了你，她也真是操透心了。”

“她只关心我能不能给她赚钱。”

张亦池冷笑着说，而我突然好像看到了另外一个自己。一样的自以为是，一样活在自己的世界，一样觉得所有人都欠了自己……

我知道有些话说出来了张亦池会不高兴，但我还是说：“你这话不对。虽然我和她不是很熟，但哪次你出事她不是第一个出面解决，你以为她就很喜欢给你收拾烂摊子吗？你到现在一个负面新闻都没有，她也是费了很大力了吧。”

“我是她的摇钱树，她怎么舍得我身败名裂。”

“所以你就故意惹她生气来反抗？你失踪以后她真的很担心你。”

张亦池不再说话，看起来到底没有听进去。我苦笑一声说：“我没说教的意思，只是有感而发罢了。就好像我，我觉得全世界都不理解我，但我没想到有时候是我先拒绝了他们的接近。不管怎么说，你们也都认识那么多年了，可以的话对她好一点吧。”

“能不说这个吗？”张亦池不耐烦地问。

“好，那不如我们说说莫妍？”

张亦池的瞳孔有一瞬间的收缩。他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敲打桌面，看我的眼神充满了压抑的威胁：“顾盼，你到底想说什么？”

看到他就好像蓄势待发的猎豹，我的心里叹了一口气，把今天会面的情况告诉了他。张亦池一言不发，然后突然紧紧抓住我的手，而我看着他漂亮的眼睛，心跳的飞快。

“亦池……”

我突然觉得一切的猜测都是自寻烦恼。不管怎么样，他是一个好人，我对他有好感，他也喜欢我，这样就够了。传说中的“感觉”总是来得快，去得也快，在芸芸众生中，找到一个适合自己的男人又是有多难。不管怎么样，也许可以尝试相爱吧，我又为什么不肯给他机会？

“顾盼，谢谢你！”

“嗯。”我微笑着鼓励他。我想，他终于迷途知返，意识到了我的美好。

“我懂了，我终于懂了！原来阿妍对我不是没感觉的！亲爱的顾盼，你知道我对她表白了多少遍，她又有多少次拒绝我了吗？我去英国就是以为她要和那个该死的广告商订婚！她总是说她年纪比我大，我们不合适，我以为她不喜欢我，但她对我没一点感觉的话为什么会来找你？她肯定是喜欢我的，对不对？”

看着张亦池亮晶晶的眼睛，我愣住了。作为女朋友，我真想对准他的脸蛋来上一拳，可作为朋友，我是真的为他找到了真爱而高兴。

两种想法在我的脑海交战，我还没想出来到底要怎么对付他，他突然用力抱了我一下，说：“盼盼，等着我的好消息吧！”

他说着就冲了出去，所有人都看着我，目光里写满了“嘿，这个妞被甩了可真可怜啊”。我缓缓坐了下去，强撑对酒保说：“再给我来一杯血腥玛丽。”

酒保把酒递给了我，我猛地把它灌下，辛辣的感觉让我流下了眼泪。我突然明白了为什么大家不开心都会喝酒，因为我可以笑着和所有人说：“这酒太辣了。”

是啊，我是因为酒辣才哭的，才不是因为我是这个世界上最倒霉的女人呢。

好想、好想报复社会啊！

我喝得醉醺醺的回家，拿出钥匙拼命开门，但怎么也开不了——难道爸爸妈妈趁我不在的时候给家里换锁了？他们不要我了吗，爸爸妈妈！

“妈，你开门啊，姐！妈，我没带钥匙啊，姐你开门啊！”

我拼命地敲门，发泄着心中的怒气。不知道过了多久，门终于开了，我见开门的是个男人急忙扑了上去，乐呵呵地说：“还是你对我好。”

男人的身体似乎有点僵硬，声音是那样低醇：“顾盼？”

我也抬起头看着他：“爸？”

然后，我被恶狠狠地推到了一边，酒也醒了大半！眼前逐渐清晰，我看着王希，结结巴巴：“王、王总……”

“不是爸爸吗？”他冷笑。

我转头就走，而他叫住了我：“你去哪里？”

“找面墙撞死。”我左摇右晃地说。

王希看了我半天，终于问：“喝了多少酒？”

“一口都没喝，不信你闻。”

可能是酒壮怂人胆，我居然有胆子踮起脚尖，抓住王希的肩膀，抬起头用力对他“哈”了一口气。

我看到王希的脸慢慢变红，应该是被我气疯了吧。看到他不高兴，我就特别高兴，所以我围着他的门打转，还跳起了“小苹果”。

楼上有人在叫“谁那么晚了还发疯啊”，我还想骄傲又自豪地说出我的名字，突然觉得天旋地转。我的脑袋往下，头晕地想吐，下意识地去抓王希，然后勾到了他的脖子。我此时才反应过来，这家伙居然把我抗在了肩膀上！为什么不是公主抱！

“放我下来！”我大喊。

“安静。”他猛地关上了门，也把看热闹的邻居关在了门外。

进了王希的家，我觉得我很生气，我从来没有那么生气过！我又不是他的员工了，他凭什么扛着我啊，凭什么不公主抱啊！我用力去推他，听到他无奈的声音：“顾盼，你喝醉了。”

“你才喝醉了呢，我很清醒！你不信我唱歌给你听啊！”

我说真的，又要歌唱，他捂住了额头：“我送你回家。你说你好歹是一个女人，就不能稍微注意点吗，你……”

他说着就要去拿外套，而我突然不想听到他的说教，所以我非常机智地用嘴巴封住了他的嘴唇。他嘴唇的味道很清淡，有点薄荷草的味道，而我还是第一次这样近距离地看着他。

他长长的睫毛就这样扫过了我的脸颊，我看着他漆黑的瞳孔，不知道为什么开始紧张了起来。我后退，而他逼近，一直把我逼到了墙角：“怎么，惹了我就想跑？”

酒精让我的大脑处于死机的阶段，所以只能眼睁睁看着他靠近我。他低下头，入侵我的口腔，我第一次感觉到一贯冷高的王希，带着一种危险的感觉。

我呆呆站着，忘记了呼吸，直到他的嘴唇离开我才清醒过来。我清楚地听到了他说：“早就告诉过你，不要招惹我，顾盼。不过，现在已经晚了。”

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迷茫极了，而他突然笑了起来：“走吧，我送你回家。”

后面发生的事情我都不太记得了，醒来的时候看到了顾凌难看的脸色。我吓了一跳，还没说什么，顾凌抢先开口：“顾盼，你行啊，半夜三更喝的醉醺醺的带个男人回家！”

“什么男人啊。”我不耐烦地说。

“那个王希——或者是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复制人。”顾凌面无表情地说。

听到这个名字，我的心一颤，昨天的记忆就好像潮水一样涌入了我的脑袋。不知道为什么，和他接吻这件事的打击，简直大过了我和张亦池分手这件事，我满脑子都是乱糟糟的。

我不想面对顾凌，拿着睡衣就去浴室洗澡。我站在花洒下，只觉得眼睛酸涩，但居然没有一滴眼泪掉下。

到底是我已经坚强到刀枪不侵，还是我根本就从来没在乎过张亦池？要是王希对我说这样的话，我会怎么样？他吻我，到底是趁人之危的报复，还是……

在袅袅的白雾中，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和以前比，我瘦了起码10斤，面色有些苍白，却更加美丽。

我对镜子微笑，那笑容太淡，所以我用力扯住面颊，果然顿时笑靥如花。

原来，只要注意，只要好好保养，就算30岁也不是那么可怕。什么都不想了，爱情什么的都去死吧。

我还年轻，我还美丽，为什么要把自己的青春浪费在男人身上？我该有更好的生活！

看着镜子，我下了一个重要决定——成为一名女同性恋。

2021-18-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