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务处内，方瑶正梨花带雨地抽泣着，一旁的吴主任不停地给她递纸巾，并宽慰她说：“有什么事情及时跟老师沟通，学校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但是论坛是交流学习的地方，你这传上去影响学校风气明白吗？”

面对方瑶，他的声音明显软和了些。

果然示弱一方最容易博得同情。

而季念念对她这场哭戏却不为所动。

她眉目平和，似乎早有对策。

“季同学，刚刚的对比图我研究了一下，两幅画确实大同小异，你有证据可以证明这幅画就是你的原创作品吗？”

季念念虽然早有预料这个问题会先砸向她，可心里还是着实难过了一下。

窗外，无数双吃瓜的眼睛注视着，一分一秒都不愿意错过，但他们心里早已将季念念视为抄袭者，甚至已经在各个微信群里谩骂，诋毁。

她清了清嗓子，在脑海里迅速梳理了一遍思路，缓缓开口：“从图片上看确实大同小异，但实物却一眼就能看出区别。”

方瑶噙住眼角的泪花，带着一口哭腔说：“你别兜圈子，你有什么证据直接拿出来。”

她信誓旦旦，笃定季念念只能哑巴吃黄连。

季念念慢条斯理地走到两幅画面前，用食指轻轻往在油画上摩擦了一下，气定神闲道：“你的油画落款处是2017年9月，距离现在刚好满一年，但从色泽来看却像近期的作品，加上这幅画的颜料厚度，即便用了松节油，恐怕也很难在短时间内干透，如果你的作画时间属实，这画的颜料摸起来应该是粉末状，而不是黏稠状。”

众人恍然大悟，似乎已经成功被季念念的思路牵引着，比起看楼主手撕抄袭者，他们开始想看抄袭者反转。

方瑶迟疑了几秒，抽泣得更厉害，扯着嗓子说：“季念念，事到如今你还要狡辩，我临近交画时，怕时间太久影响成色，特意多涂上一层颜料，你以这个为证据也太滑稽了吧？那你倒是说说你这幅画是什么时候画的，有什么证据？”

季念念攥紧衣兜里的手，继续保持毫无起伏的神情，所有人都翘首在等她的回答。

“这幅画是我在2017年5月创作的，这幅画的灵感来源于我高中就读学校的旧校区，据我所知，方同学应该不是我校友吧？我很好奇你的灵感是来源于哪里？”

方瑶被季念念这段话震住了，平日里见她忍气吞声的模样，以为是个软柿子，怎么也没想到她竟然也会反击。

她扫了一眼外头围观的人群，大声嚷嚷：“拿不出证据就开始瞎编故事，谁能替你证明？”

她话音刚落，一个敦厚清亮的男声从人群身后传来——

“我能证明。”

少年颀长的身姿立在其中格外显眼，他拨开人群，迈着生风的脚步走来，一身傲气，目光灼灼。

霎时，全场的焦点都集中在他身上。

季念念微微侧目，用余光打量着少年。

浅色的衬衫修饰着他纤瘦的骨架，袖口稍稍挽起几节，露出白净的肌肤，随着走路的动作，衣角轻轻扬起，他的五官凌厉分明，就连眉宇间都带着几分英气。

这样俊俏的长相，在长华已经称得上男神级别了。

“我是季同学的校友，画上确实是我们高中的旧校区，这点我可以证明。”他慵懒低沉的声线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回荡着，季念念忍不住看了他的正脸，有一种说不出的熟悉感。

方瑶顿时有些恍惚，藏在身后的双手不自觉的颤抖，但仍然倔强的坚持道：“就算是你们的旧校区又如何，你怎么知道我就没见过？”

少年薄唇轻轻勾起，轻笑道：“如果没有十足的把握，我也不会出面。”

言毕，他从口袋摸出一部手机，举到方瑶面前。

屏幕上，一个少女坐在画板前，一袭如墨的长发别在耳后，显出温婉姣好的侧脸，她目光定定地望着废弃建筑的残骸，而照片刚好可以清晰地看到这幅画的轮廓。

“照片上的拍摄时间是2017年5月12号下午5点31分，足以推翻抄袭你的嫌疑，反倒可以证明你就是抄袭者，人证物证具在，你还有异议吗？”少年一字一句娓娓道来，让人仿佛置身法庭。

伴随着少年的话音，吃瓜群众纷纷呈现一片震惊，对这个人的好奇心上升到极点。

吴主任凑过来看，方瑶却一脸铁青，吓出了一身虚汗，半天说不出话来。

季念念定定地看着少年手里的照片，顿时思绪跳到一年前，她记得当时的旧校区很安静，她根本没有察觉到自己被人偷拍了。

回神之后，她将视线转移到少年的脸上，努力搜寻高中的记忆，却记不起有关这个少年的丝毫。

吴主任摇摇头，兴许是对方瑶失望，他郑重其事道：“这件事等学校商议后再进行处置，现在你们都回到各自的教室。”然后扬声冲外面说：“外面围观的同学，赶紧给我散了。”

季念念率先离开教务处，她恨不得赶紧摆脱他们注视的眼睛，更怕自己绷不住，在人前露怯。

下了楼，她直接拐进楼梯底下，努力平复自己的心跳，摊开手一看，手心全是汗。

“举手之劳，不用感谢我，也不用放在心上。”

季念念蓦地抬头，少年半个身体靠在楼梯扶手上，正俯视着惊慌失措的她。

她迅速敛眸，重新把手放回兜里，“我不喜欢欠别人人情，既然你帮了我，那我理应回报你。”

少年头疼地蹙了蹙眉，从楼梯走下来。

“我没什么需要你帮的，你就当没这回事儿。”

季念念从包里拿出纸笔，写了一串号码，疾步拦到他面前，硬是塞了一张纸条给他：“这是我的手机号码，等你想到了，随时联系我。”

她生怕少年拒绝，一说完就转身走了。

少年若有所思地看着季念念远去的身影，再低眸看纸条上七歪八倒的数字，像想到什么似的，嘴角逐渐上扬。

2020-22-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