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放肆！放肆！”沐老夫人气急拍桌坐了起来，声音也尖利了几分，沐柏正巧在她的身侧吃着糖糕，被这拍桌的声音硬是吓得放生大哭。

“四哥儿不怕，不怕。”乔云婉见沐柏哭了，快步走上前去将沐柏抱在怀中，虽不是亲生，可表面功夫还是得做足的，故此看向沐子喻的眼神中带着些许的愤怒：“二姑娘，你这些日子是从哪学的？一点规矩都没有，都敢顶撞长辈了！”

沐子喻平静的看向乔云婉。

沐家二房夫人乔云婉，为人最是公正，深的府上的人喜欢，即便是放在府外也是对她赞不绝口。

曾经的沐子喻也是如此认为的，可直到她出嫁之时，沐兴怕她委屈为她准备了丰厚的嫁妆，可落在她手里的却寥寥无几，以至于她在嫁入景王府后因嫁妆极少而受尽了府中奴仆的讥讽。

“二婶此话可不对了，子喻若是做错了便认。”沐子喻冷眼看向乔云婉轻声道：“不知二婶认为子喻什么地方做错了？”

“你就是个蠢货！蠢货！”沐老夫人顿时火气便上来了，立即站了起来指着沐子喻的鼻子骂道：“你年华正好，竟干出偷窥景王一事，还跟那裴侯府的庶子拉拉扯扯的！你当真是把相府的脸面都丢尽了！”

沐子喻在心中轻叹。这沐老夫人平时拿样作势倒像个贵女，可倘若开口，舞姬的作风一览无余，放眼京都谁家的老夫人会如此不识体统放声大骂。以前没看出来，可自她做过皇后之后，再来看沐老夫人真觉着同她说话都失了身份。

“偷窥景王殿下？同庶子拉拉扯扯？”沐子喻歪着脑袋，满脸的疑惑。

沐娇自是忍不住抢先道：“二姐姐，众人都知你钟情景王多年，可却因偷窥景王而掉入水中，还跟陌生男子拉扯，着实是让府中丢了颜面。此事还让景王给瞧见了，二姐姐还是想着如何跟景王致歉吧。”

钟情景王，不要颜面去同景王致歉。谁会愿意在心爱之人面前丢了颜面？前世沐娇也是说了同样的话，使得沐老夫人深信，故此将她禁足不准外出。

不过一句话就给她定了不知廉耻痴迷男子的罪名，败坏自己的名声也就罢了，连带着相府也没了颜面，沐娇看似端庄温柔，可那心思却比寻常人要恶毒几分，沐子喻不自禁抬眼看向了沐娇。

沐娇话刚说完，便对上那双黑黝的双眸，深不见底的透彻，似是那眼神中带着一丝耐人寻味的意思。

片刻，沐子喻的声音清幽的响起：“三妹妹，你这是在说什么呢？我何时钟情过景王？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子喻说到底也到了及笄年岁，三妹妹这么说莫不是想坏了子喻的名声？”

沐娇怔住。

沐子喻爱慕景王全京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虽她从未明说，可她的行为举止无一不表露着她的爱慕之情，怎得现在不承认了？

沐娇笑道：“二姐姐，这里都是自己人，有些话不必藏着......”

“三妹妹！”话还未说完，沐子喻便打断了她，声音阴冷道：“三妹妹可要谨言慎行，有些话不可乱说，景王殿下身份高贵，我们虽是姊妹但始终身份有别。往日里是子喻不懂分寸，因此做了些让人误会的事情，落水一事对于子喻来说正是个教训，子喻日后定会知体统，三妹妹之后可别再说这般引导旁人误会的话了。”

三言两句，屋子里的人皆愣住神。

沐子喻往日里怯懦，连话都不敢大声说，如今这般疾严令色的模样哪里还像是她？

乔云婉脸色骤变，沐娇终归是年纪小，精明不足，她出身世家又怎会让旁人如此欺辱她的女儿，虽心里不悦，可脸上还是挂着笑容道：“这是否有情也不是二姑娘三两句就能够说清的。可你三妹妹说的也没错处，你终归是做错了，还是去给景王府上下帖致歉好些。”

“对。”沐老夫人此刻也回了神，道：“明日里遣人以二姑娘的名义给景王府下帖子，说着二姑娘要登门给景王致歉。”

闻言沐子喻真的要笑出声来了，她们说这话也不怕闪了舌头，她身为相府嫡女，沐家又是武将出身，身份不知比景王高出多少，景王说好听点是个皇子，说难听点，他若是夺嫡失败，恐怕那身份连个商贾都不如，她若是去了，就是在丢沐兴的脸面，给京中那些长舌之人增添笑料。

此刻她也算是看清楚了这些人的面目，沐老夫人舞姬出身自然看不惯原配所生的沐兴，恨不得利用她让沐兴多丢些脸面。

当真是好心机。

沐子喻轻笑一声，目光落在一直未说话的沐月身上，“四妹妹，当日我落水之时好像只有你在身侧。”

沐月蓦然抬起头，神色平淡的点头，来之前母亲已经教她该如何说，沐子喻定是要将她推她入水一事说出来，只要她不肯承认，沐老夫人一定会偏信她多些，到时候就让沐老夫人戳穿她说谎，好好的惩治一番。当日就该让她多喝几口水，淹死最好了，不过是个粗鄙的丫头也敢惦记景王。

“那三妹妹，当日是否也看见了景王殿下？”沐子喻轻声问道。

“嗯，看到了。”沐月道。

“那就成了，那日分明是我与三妹妹在池边嬉闹，一不小心失足掉入了水中，之时恰好碰见了裴家公子相救，巧的是也让景王瞧见了。”沐子喻悠悠开口继续说道：“可若说我是特意在那等景王的，那我又是如何得知景王今日会来？景王来了，二叔也没道理会派人来与我说一声吧？我又怎会知晓景王及裴家的人会来？是我先得了消息不成？还是说景王带着裴家的人给二叔下帖来拜访？”

沐月自然听不懂沐子喻话中的意思，刚想反驳，乔云婉突然高喝一声：“二姑娘！”声音中夹杂着焦急。

沐子喻只是淡漠的看了一眼脸色苍白的乔云婉，勾唇轻笑。

这府中精明的大有人在，又怎么会听不出她话里有话？

2020-02-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