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艾趴在桌子上，缓缓从胳膊肘里抬起脑袋。

她睡眼惺忪地左右看看。

前面不远处，魏梦竹娇滴滴地笑着，小嘴一开一合，正在对着空气，啊不，校园男神说话。

席艾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小小的呵欠。

魏梦竹卖力地表演着，眼睛一直在偷偷地瞟席艾。

果然，打瞌睡的少女站起来了。

她顶着一张清纯明媚的脸，走出了校霸的步伐。

下面不少观众都笑出了声。

冯子期皱起眉，不知席艾会怎么应对。

这个角色本身就不讨喜。

如果按照剧本要求来演，那便成了活脱脱的校园剧恶毒女配。

不过冯子期很快就释然了。

他看出席艾有意想制造综艺效果。

面对魏梦竹故作惊慌的脸，席艾打着呵欠地走过去，伸着懒腰，一拧腰，故意夸张地将她对面的“男神”撞开。

“席同学，你干什么？”

魏梦竹惊呼出声，双手抱住胳膊，柔柔弱弱地望着她。

席艾自顾自地站到她面前，理直气壮地扬起下巴。

“第八套全国中学生广播体操，现在开始！”

台下的观众集体愣住了。

席艾已喊着口号，挡在魏梦竹和“男神”中间，动作标准地做起广播体操。

音响师也应景地放出广播体操的背景音乐。

全场观众笑成一片。

席艾一脸认真地做着操，魏梦竹呆呆地杵在原地，嘴角一个劲地抽抽。

总导演叹了口气，让摄像赶紧把镜头切到席艾身上。

这姑娘真是个活宝。

太有综艺感了吧？

主持人抹着额头上的冷汗，喊道：“最后一轮，惊天逆转！”

灯光“啪”地黯淡下来。

林铮拿起提卡，压低声音念道：“作家魏梦竹合上灵感笔记本，关闭了这个幻想中的世界。”

他一脸问号。

灯光斜斜地打过来，勾勒出魏梦竹捂着胸口的身影。

她拖长了声调，用柔肠百结的口吻，徐徐说道：

“原来，这一切，只是一场梦。”

连林铮这样的粗线条糙汉都被她做作的语气激起一层鸡皮疙瘩。

灯光落下，照亮席艾。

她像一个失去控制的傀儡娃娃，无力地低垂着四肢和头颅。

氛围瞬间从古早文艺风变成了惊悚灵异风。

咔咔咔……

她微微转动着脖子。

台下的观众仿佛能听到木偶腐朽的关节发出轻微的声响。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呵。”

轻如叹息。

席艾冷冷抬起头，唇角勾起一个诡异的弧度。

“你所处的世界，难道就是真实的吗？”

“啊啊！”

台下不知是哪个观众带头尖叫起来。

总导演赶紧让灯光师调亮光效。

明晃晃的聚光灯下，席艾脸上的笑容清纯甜美。

那双形状极美的眼睛仿佛蓄了一池秋水。

谁都不敢相信，台上这个青春明艳的姑娘，和刚才那个精致恐怖的傀儡少女是同一个人。

主持人宣布中场休息。

但没有观众离席。

众人似乎还沉浸在刚才歌剧般华丽的转折中。

“小艾，你可真行啊！”

林铮跑上台，笑眯眯地朝她竖起大拇指。

魏梦竹脸色惨白，勉强挤出一丝冷笑，转身大步走下台去。

剩下三人有说有笑走在后面。

刚才在舞台上痛哭流涕，席艾有点担心脸上的妆容。

不过，她记得化妆师用的是防水眼线笔。

“我去趟洗手间。”

林铮和冯子期离开后，席艾转身朝洗手间的方向走去。

半路，她被魏梦竹拦下。

“席艾，你以为你这就赢了吗？少自以为是了，在我面前，你还嫩了点。”

说着，魏梦竹晃了晃手里的矿泉水瓶。

“哎呀，”她装模作样地叫道，“怎么妆都哭花了？”

一瞬间，没有盖上瓶盖的矿泉水瓶扬起。

瓶子里透明的液体朝她迎面泼来。

卸妆水的味道。

席艾上辈子在武侠剧组摸爬滚打，身手和反应都锻炼得极其敏捷。

魏梦竹拿着矿泉水瓶出现时，她就紧紧盯着那只瓶子。

手一扬，席艾灵敏地侧身躲避。

“哗！”

瓶子里的卸妆水泼了一地。

“过来！”

席艾一把扯住魏梦竹的胳膊，将她用力一带，推进走道旁没有锁门的工具间里。

门一掩，狭窄逼仄的空间内，魏梦竹被推倒在一堆扫帚拖把上。

“席艾！你、你想对我动手么？”

席艾抱着胳膊，背靠墙壁，一双雪白纤细的大长腿斜斜地支着。

“不想。”

魏梦竹都快把自己作死了，哪轮得到她来动手？

“你让开，”魏梦竹见席艾没动静，壮着胆子直起身，伸手要去推门，“不然我就告你……”

手还没摸到门把手，便被席艾精准地扣住手腕。

“告我什么？”席艾冷冷一笑，反问道，“告我好心提醒你，别被有的人当枪使？”

魏梦竹手腕吃痛，不敢反抗，喏喏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席艾早已查出她和秦妍的关系。

但她既然要装糊涂，那席艾也不想废话。

“这是你担纲女一号的第一部剧。想让观众记住你，最好让他们先记住你的作品。”

“而不是……”她嗤笑道，“和同剧组女演员在公众面前撕破脸皮。”

她的语气里有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让魏梦竹的心猛然揪起。

魏梦竹害怕地往后缩了缩，手腕依然被席艾紧紧扣住。

“我提醒你一句，新剧宣传期间，你我才是利益共同体。”

那双极其漂亮的眸子里划过一丝阴冷。

“你以后想自己走出条路，还是跪着等主子给你铺，这种问题，最好提前想清楚。”

她一脸嫌恶地松开魏梦竹的手。

“下次再犯，你的路，我会一一堵死。”

席艾的声音很轻，但落在魏梦竹耳里如同炸响惊雷。

不知为何，她突然怕得想要呕吐。

“你……”

双腿一软，魏梦竹滑坐在地。

席艾扯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朝她伸出手，“怎么跌倒了？来，我拉你。”

那只手，在魏梦竹眼里，像是一条冰冷的毒蛇。

但她不受控制般，畏畏缩缩地将手递给席艾……

片刻后，下半场录播开始。

《心你》剧组的嘉宾都坐到了观众席上。

主持人宣布，压轴嘉宾岳书因出场。

全场观众一片沸腾，欢呼声几乎要将房顶掀开。

林铮一脸兴奋，激动地跟席艾说：“他的歌可好听了！这个岳书因，自己作词作曲，还精通各种乐器，简直是个音乐天才。”

冯子期也表现出一丝难得的兴奋。

“要是能请得动他，给我们这部剧作曲就好了。”

魏梦竹面无表情，呆呆愣愣地坐在旁边。

席艾盯着舞台上升起的灯光和烟雾，心里隐隐泛起一阵期待……

2020-05-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