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员怎么了？”

陆老太太一下来脾气了。

“老婆子年纪大了，脑子还没糊涂，眼光也毒辣着呢。我看这小姑娘心思正，不像那些整天往你身边凑的小明星……”

“对了，你不是跟奶奶说，现在资质好的新人很难挖到么？喏，把小艾签走，好好培养培养，不比外面那些妖精似的女明星强？”

陆以辰默了默道：“奶奶，要不我还是给您办转院吧？您住回私立医院，闲杂人等混不进来，我放心些。”

“不回！”陆老太太坚持道，“陈院长在哪里，我就住哪家医院。而且，这边不是还有小艾么？”

短短几天，老太太便把席艾当亲孙女来疼。

她经常说，一看到席艾就觉得面善。

不过，以席艾的岁数，陆老太太以前应该没见过她。

席艾不时抽空去探望老人。

但更多的时候，她将自己当作一个普通的护工，任劳任怨地做好每一件事。

她经常忙得不可开交，工作的时候也会在心里揣摩剧本里的角色。

有时候，她甚至已经将自己当成那个身患绝症的女孩。

以她现在的状态去饰演这个角色，她有信心能够让冯子期眼前一亮。

这天，她抱着换洗的床单，正准备送到楼下时，突然听到楼梯拐角处传来骂声。

“你是几号床的家属，怎么鬼鬼祟祟的？喂，说你呢，你小子还想在这里看多久啊？”

不远处，中年护士的叫骂声引起了她的注意。

她迅速跑过去，只见一个头戴黑色鸭舌帽的年轻男人被堵在墙角。

他匆匆扫了席艾一眼，抬手把帽檐压得更低了。

“怎么回事？”

“这人啊，这些天经常跑过来，就在咱们肿瘤科住院部大楼里，躲在墙角一站就是大半天，东张西望的，也不知在偷看什么。”

护士狠狠瞪着他，作势要将保安叫来。

“等等！别叫……”

他抬起头，把帽檐别到一边，苦笑道：“席艾，是我。”

席艾抱着脏床单，惊讶地瞪大双眼。

“冯导？”

护士一脸狐疑，“你们认识啊？”

席艾赶紧点点头。

“小姑娘，”护士把她拉到一边，耳语道，“你可要小心了，这男的一直在偷看你。”

那么年轻漂亮的小姑娘，连自己这个老大姐看了都觉得养眼。

她被这种混社会的小青年盯上，应该是很频繁的事吧？

“你别怕，他要是敢纠缠你，你就下楼去叫保安。”

护士故意提高音量，说给冯子期听。

他把鸭舌帽压得更低了。

席艾好不容易送走那名护士，回头找他，瞥见他耳朵尖微微泛红。

“咳，”冯子期没有抬头，尴尬地握拳挡住嘴，解释道，“我、我才不是来看你的。”

席艾并不打算当场揭穿他。

在这个未来的大导演面前，她依然像个涉世未深的新人一样，乖乖地睁大双眼看着他。

“我嗓子发炎了，来输液的！”

冯子期慌忙给自己想了个借口，怕席艾不信，掩着嘴干咳了好几声。

“不要紧吧？”席艾配合地装出副担忧的样子，“冯导，你好像病得很严重，我陪你下去挂号输液吧。”

“我……”

冯子期硬着头皮，老老实实地跟她下楼挂号。

最后，医生说他嗓子没发炎，冯子期当着席艾的面，涨红了脸非说自己头晕。

在医生的白眼中，他终于如愿到输液区扎了一针。

挂着输液瓶的冯子期理直气壮地把手举起来给她看。

“你看，我真的不是来找你的。”

“……”

接下来几天，冯子期都没有出现过。

听剧组的场务说，副导演熬夜在医院输液时着凉，感冒发烧病倒了。

席艾哭笑不得。

不过，以后见了冯子期，她还得装作不知道这件事。

没过几天，陆老太太就要出院了。

她患了乳腺癌，这次肿瘤穿刺手术由陈院长主刀，手术结果很成功。

术后，老太太的各项指标恢复正常，院方很快批准她出院回家。

陆以辰亲自来接奶奶回家，恰好在医院的走廊上遇到席艾。

席艾正推着塞满清洁用具的小推车，元气满满地奔走在走廊间，无论谁见了她都会笑容满面地和她打招呼。

她停住脚步，与熟悉的护士问过早安，一转过脸，就看到推车前抵着一双黑色的皮鞋。

再往上，是一双裹在西装裤里的逆天大长腿。

大长腿的主人正冷冷地盯着她。

席艾把推车往后一拽，瞬间换上礼貌的微笑，“陆总好。”

陆以辰比她高大半个头，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和那车脏兮兮的床单。

浓眉皱起，他面带怀疑地问道：“这位小姐，看来比起演员，你好像更适合……做保洁？”

眼前的女子素面朝天，气色红润，皮肤白得发光。

绸缎般的长发仅用一根皮筋，高高地绑在脑后。

而且，她居然还穿着一身宽宽大大的护工服，完全掩盖了原本曼妙婀娜的身材曲线。

毫不顾惜自己的形象，这样的女人还想混娱乐圈？

还是说，她以为他的口味如此……清奇？

陆以辰嘴角抽了抽。

席艾当然看出了陆大总裁的不满。

但她可不想和这位大人物纠缠下去。

“谢谢陆总的肯定，”席艾客气地笑道，“我会加油好好干的。”

陆以辰的脸色更难看了。

那双眼角微挑的眸子水润清亮，映出他阴沉的脸，还无辜地忽闪忽闪的。

有那么一瞬间，连陆以辰都分不清，这个女人是故意气他，还是真的听不出好坏。

“来，脚收一收。”席艾推着小推车，理直气壮地从他身边走过，“陆总，我还要工作呢。”

陆以辰嫌弃地避开，唯恐裤脚被蹭到似的。

“席小姐，”他舔了舔后槽牙，冷笑道，“要是以后天娱投资的戏里缺保洁，我或许会推荐你去试镜。”

席艾立刻顺着梯子往上爬，一脸单纯地点头道：“谢谢陆总！我一定会好好珍惜这个合作机会。”

那张巴掌大的小脸泛着光彩，神情要多天真有多天真。

陆以辰抿紧薄唇，唇角沉了沉。

“好，”他重重地咬牙道，“只要你敢要，我就能给。”

席艾故作惊喜，笑眯眯地道了谢，抬脚刚要走。

男人却突然覆过身，在她耳边低声说道：“借机上位的机会，还要不要？”

上扬的尾音轻佻地滑入她的耳中，带着成熟男人特有的暗哑低沉。

就在这时，陆老太太被护工扶出房间，见到这一幕，不禁问道：“以辰，小艾，你们在说什么？”

“来，”她慈祥地笑了起来，冲两人招招手，“跟奶奶说说。”

陆以辰直起身，漫不经心地整了整袖扣，冷淡道：“我们在谈合作的事，对吧，席小姐？”

2020-01-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