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子这才放心，“阿枝啊，你万万不能听爷爷跟你说了这回事，就偷偷跑去见那个宁栎桉。你们这事情呀，还是没有过明路的，你如若现在去见他，那便是算得私相授受了……”

岑桑枝打断了爷爷的喋喋不休，“爷爷，若是有可能，这门亲事不能退掉吗？”

老爷子刚刚才松弛下来的表情，一下子又呆住了，“什么？为什么退掉？”

岑桑枝低头不语，用脚在土地上画着圈圈。

老爷子仔细观察着岑桑枝的神情，这才慢慢开口道，“阿枝，跟爷爷说说到底怎么回事，你今天不是见到他了吗？是不满意还是？”

岑桑枝摇了摇头，“不是的。只是我自己不愿意嫁……”

见她不愿意说，老爷子却也没有再问下去，只是在桌子旁边坐下来给她倒了一碗水，“阿枝，你也别着急。和爷爷说说，你到底心里面是怎么想法？你若是不愿，那爷爷便豁出去，再去为你退掉这门亲事，只是你不说理由，爷爷确实很担心你。”

探究着问道，“你是遇到什么事情来吗？”

岑桑枝心中也明白老爷子执拗的狠，自己认定的事情一般不愿意轻易改变主意，如果她不说出一个相应的理由，那么爷爷只会认为自己遇到了什么事情还不愿意说，更加会忧心。

她嗫嚅着，“不是这样的。爷爷。”她喝了一口水，开始平静地陈述着，“今日在药铺确实也见了一次那宁少爷，确实是，芝兰玉树，仙人之姿。我听药铺里面的伙计说过了，这宁少爷才华横溢，心思敏捷，一看就是能做大事的人。”

“我虽然愚钝，但却也知道，这样的人势必以后要走的道路适合常人不一样的。我不过平平农家女，是无论如何也配不上他的身份的。”

听到她说到这儿，老爷子眉头一皱就要说话。

岑桑枝却又接着说，“爷爷你先别急着说话，孙女自己也知道，这与人相配不相配，不能单看身份。只是现在这婚嫁总要讲究个门当户对，如果门不当户不对，就算两人再相配，在外人说来总归是不合适的。”

老爷子这才算是知道了这丫头心里面的症结所在，便摆了摆手，“你这丫头心思重的很，你管他们说什么做甚？这小子我见过，不仅长得好，脾气也好，看起来知礼得很。虽是面上没有什么表情，看起来冷冷淡淡的，但这样的人才守得住嘞！”

岑桑枝有些无奈，爷爷还是要一门心思地成就这门亲事，“我听那伙计说，这宁少爷是要参加科举的，若真是他们所说的那样，宁少爷不世之才，一朝金榜题名，要举家迁去外地和京城做官。那我又当如何？”

“自然是跟着呀，正好也能去外面开开眼界，这本来不就是好事嘛。”老爷子有些不假思索地说道。

岑桑枝笑了一下，慢慢地站了起来，“可是爷爷，你也知道自己身体不好，我是万万不能离开你的，如若他真的要举家搬迁，那我便只能带着你一起了。”

老爷子瞪了眼睛，“哪有和夫君一起走，还带着爷爷的，这算是什么道理？给别人听了，这才要说闲话呢！”

岑桑枝定定地他，“那便是了，我既不能给他过多助益，他也不能圆我心愿，时刻侍奉在爷爷身边，这样本就互无助力的亲事又为何要结在一起呢？”

老爷子被问的哑口无言，一时之间却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些个问题了。

“这……这些事情总是有法子的嘛！再者说了爷爷我一个糟老头子能有什么事情？左不过，在这村子里随便转转养老罢了，等你当上了县令的儿媳妇，帮我雇几个小工在地里忙活，我有口吃的，便也心满意足了！”

岑桑枝却有些生气，她清澈的眼眸里面带着坚持，“爷爷，你这说的什么话？您拉扯我长大，我怎可自己一个人远去享清福，留您一人在这里。我可是万万做不出这些事情的！”

老爷子笑笑，“傻阿枝，我也知道你这丫头懂事，但是老天爷给的时间到了，谁还能不离开是怎么的？”

岑桑枝没有说话，她总觉得今天讨论的话题好像已经偏离了原本的轨迹，本来是想要退掉这个婚事，来防止自己和上一世有些不一样的人生，会不会给这位未来的宰相大人带来一些阻碍。

只是看着自己爷爷顾左右而言他，不愿意正面回应这件事的样子，她心里也清楚，这件事情本身就急不来，还需要从长计议，慢慢计划。

岑桑枝索性不再继续说话，端起放在桌子上的菜筐子，便去院子里面的水井打水洗菜，准备中午的吃食。

老爷子笑了笑，看着自家孙女忙碌的背影，转过身眼底闪过了一道隐晦的光芒，快得抓不着。

算算日子也差不多了，是时候该解决彻底这件事情了。

药铺外面，宁栎桉拿着刚刚取回的草药，慢慢的走在街上。脑子里面忽然闪过刚才那个少女的背影，渐渐的，那股熟悉的草药清香又弥漫在自己的鼻尖。

是她吗？

一向从来不以喜怒神色示人的宁大少爷，竟然走在街上，慢慢地出了神。

看着他的步子越来越慢，跟着他一起出来的小厮忍不住出言提醒了，“少爷，夫人还在家里等着呢。”

宁栎桉回过神来，清冷的脸上带着一抹不易察觉的波动，“那我们快点走吧。”

他按捺下了心中的疑惑，还有那不知从何而来的一点点小小的雀跃，回到了宁府。

把药交给了下人去煎，仔细吩咐了一下，把药铺掌柜的话传达到了，他这才又来到了宁夫人的房前。

“什么故友？桉儿大好前途，你居然问都不问，就把那个不知是什么样子的农女许给了他？”宁夫人有些激动的说道，可能又牵扯到了哪里，一时间又剧烈地开始咳嗽。

宁栎桉的步子顿住了，清俊的脸上没有表情，站在了门外静静地听着。

2020-04-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