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老爷子眼睛瞪得圆圆地，眼神中透露着不可置信。

“什么叫阿枝同意嫁给县城周家的长子？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件事我连听都没有听说过，怎么就当真了？”

老爷子连珠炮一样，气呼呼地说着，面色不善地看着坐在自家桌子旁笑得格外灿烂的赵婶娘。

“阿枝还小，你在这里胡说一通什么？快走快走！”说着，老爷子就要把她往外面轰。

赵婶娘赶紧站了起来，走到了岑桑枝的身边，把手搭在她的肩膀上，“不是我说您，老爷子。这阿枝眼瞅着一天比一天大了，有些事情可再不能藏着掖着的，该说也该说道说道了。我这也是为这丫头着想，才给她想着说门好亲事，怎么在您这儿还落不着好了？”

老爷子脸色都有些红了，可是却也不好，对这一个妇道人家说什么太重的话，只是连连摆手，“这事情我自会做主，还犯不着你操心！”

赵婶娘脸上笑容不变，看了看低着头的岑桑枝，“老爷子，你不妨也听听孩子的想法，有时候这些事情还是要孩子觉得好才是真的好啊。”

她轻柔地弯下腰，用手拨弄了一下岑桑枝的头发，“阿枝，你来说，你是不是对婶娘给你选的这门亲事满意极了？”

岑桑枝低着头不说话，赵婶娘以为她害羞，便又笑了一下，“你别害怕，把你心里怎么想的，跟爷爷说说呗。”

老爷子惊疑不定地看向了岑桑枝，虽然他自认为一向乖巧懂事的孙女不会不听他的话，但是如果说孙女真的想要去到那样的人家，他又该怎么说服她？

在他心里头，阿枝还是一个没长大的小丫头，怎么能知道这些事情？

岑桑枝抬起头来，看着爷爷脸上的惊怒，咬了一下牙齿，“爷爷，婶娘说那家人很好，而且还很有钱，我想我如果嫁去那里，便能好好照顾你了……”

孙女声若蚊蝇的解释，让老爷子红了眼睛，他上前一步把孙女拽了过来，“阿枝，没事啊，爷爷还不需要你把自己卖了，换好日子过嘞！”

岑桑枝伏在爷爷的怀中，又一次温热了眼眶，上一世也是这个样子，爷爷不管不顾地把她护在身后，让她不能这样，她却像是鬼迷了心窍一般，坚信着自己过去一定能给她和爷爷带来更好的日子……

现在还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她控制了一下情绪，抬起头来，看向了赵婶娘，“婶娘，东西带来了吗？我的银子都准备好了。”

赵婶娘正站在一旁欣赏着这爷孙情深的场面，听到岑桑枝问话，愣了一下，马上反应了过来，从袖口里面掏出了两张薄薄的纸来。

“这是自然，本就是我答应了阿枝的事情，可万万不能忘记。毕竟阿枝帮了婶娘的大忙。”

岑桑枝接过纸来，正是那两亩田地的地契，她展开来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遍，确认没有什么问题后，便转身交给了爷爷。

老爷子同样愣了一下，“这是什么？”

“爷爷，这是咱们之前那两亩田地的地契，我跟婶娘商量好了，只要我愿意去嫁给那人，她便还以原来的价格把这地契卖给我们。我们之后就又有地种了，不用再去别人的地里帮忙了。”

老爷子看着手里面的地契，看着眼前的孙女，叹了口气正准备说些什么，却看到自己的孙女红着眼眶拉了拉自己的衣袖，朝着自己眨了眨眼睛，愣住了。

赵婶娘见老爷子接过了地契，笑着说道，“还是阿枝考虑得周全，觉得自己嫁出去后一定要给爷爷留下些什么，这才跟我提出这要求，不过老大哥，这确实也就是你家的地，我帮着管了这么久是时候还给你们了。”

岑桑枝低下头遮住了自己嘴角的冷笑。话说得如此冠冕堂皇，却不知做下这些事时心里是怎么想的。

她向里屋跑去，出来时手上多了一个小小的布包，她小心翼翼地把这包展开，里面是几锭碎银子。

“婶娘，这就是我们向您买地的银钱，你可要拿好了。”

赵婶娘接过，仔仔细细地放在了身上，“这是自然。”

老爷子沉默地看着眼前的一幕，还是觉得不行，他拉过岑桑枝，“阿枝，爷爷不知道你心里到底是什么个想法，但是你要听爷爷一句，这周家的长子不是一个良配。你若嫁过去，定是要吃很多苦头的。”

岑桑枝不说话，看着爷爷又悄悄地使了一个眼色。

老爷子又愣了一下，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紧紧地抓着岑桑枝的肩膀，这才是不知道这小丫头葫芦里到底卖了些什么药。

他有些烦躁地搓了搓手，还是把地契拿起来递给赵婶娘，“她婶娘，你这婚约我可决计是不同意的，你还是把这地契收回去吧，就当做阿枝从来没有答应过你什么。”

他意味深长地看向赵婶娘，“至于原因，相信你我也心知肚明，我老头子也不想占你便宜，既然这地你已经买下了，而阿枝答应你的事情，在我这里却是不做数的，所以这地你还是收回去吧。”

这恶婆娘不知道说了什么才骗得阿枝，纵是他老头子不晓事，也知道那县城周家的大儿子是个什么样的德行，这样子的人却让阿枝嫁过去，那不是把人往狼坑里送吗？

赵婶娘却好像就是害怕这老头子反悔一样，赶忙说道，“老爷子，你这话可不对了。阿枝自己愿意去过好日子，你这做长辈的，怎么能拦着？况且……”

岑桑枝突然开口打断了她接下来要说的话，“婶娘，我记得今日表姐的教书先生要来家里吧，你还不赶紧回去迎着吗？”

一边说着，一边给赵婶娘使着眼色，仿佛是要她先走。

赵婶娘本来也就准备先走，于是便顺着杆子下，“是啊，家里面还有很多事情，今天便说到这吧，还有什么问题我改日再来。”

说完，便急匆匆地走了，就怕老爷子把她叫住。

2020-02-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