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间出租屋毗邻街道，江琛就在窗边望着她渐行渐远，直到踏上一辆电车。

养伤的日子无聊而清闲，不过今天江琛言有了调剂生活的事情，林清瞳前脚刚走，他就来到台式电话旁边。

电话一接通，江琛言直接下令：“昨晚的事还没结束，你们去调查杰森的老底，尽快把他合情合理地送进去。”

另一头明白他的意思，只是觉得似乎没必要小题大做。

“少爷，狠狠教训他一顿不好吗？”

有些人不是尝尝皮肉之苦就可以被原谅的。

江琛言无意过多解释，只是冰冷地嘱咐：“按我说的去做，一定要挖出杰森的其他罪证。”

之前三天两头下雪，这个早晨难得放晴。

林清瞳裹着呢子大衣来到乐团，推开玻璃门感觉后面有人跟上自己。

“想不到你私底下挺风骚的嘛！”

阴阳怪气的声音飘到耳边，林清瞳心里咯噔一声，顺理成章地想起昨晚。

她驻足直视着凯琳娅：“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啊，我在夸你魅力四射。”凯琳娅挽着自己在乐团里的闺蜜。

说完两个女人意味深长的挤眉弄眼，从她身边窃窃私语地走过去。

林清瞳在玻璃门边吹着冷风，怔望着她们的背影。

难道昨晚的事刚巧被凯琳娅看到？

她也不能确定，心里还是有些惴惴不安。

幸好接下来的时间，林清瞳在预想中最糟糕的那些事都没有发生，只是凯琳娅偶尔找茬，结果还遭到老师的训斥。

下午三点多，她被导师叫到办公室里谈话。

林清瞳站在门口心跳加速，心里默默祈祷着。

硬着头皮进去，导师面色和蔼，“Lin，今天你的状态似乎不太好？”

林清瞳也不知这句话是否另有所指，佯装镇定回道：“可能有点感冒。”

话落，导师皱眉，有意做出嫌弃的动作假装避开她，而后温和地笑言：“那就难怪了，我看还是给你放两天假，好好休养身体顺便准备参赛曲目。”

“谢谢导师……”

林清瞳这才如释重负，心里的石头总算落地。

回到家时间尚早，从今天开始不用再去酒吧驻唱，全新的生活节奏令她有种期待感。

拎着路上买的披萨进门，江琛言一见她脸色惊奇：“今天回来这么早？”

林清瞳不想他大费周折煮饭，为了一个披萨多走了两条街。

她疲倦地把方盒随手放在桌子上，解开围巾长吁一口气：“你先吃，我要练琴。”

零下几度的室外，披萨已经有点冷了，江琛言咬了一口还是觉得津津有味。

望着林清瞳端坐在琴凳上，余晖如同金纱在她的黑发上披拂。

江琛言看得入神，她的确很美。

“你要弹哪首曲子？”他饶有兴致地问。

林清瞳微微转头，回应背后传来的声音：“参赛曲目。”

随即行云流水般的音符从她的手指间跳跃腾空，如同一颗颗富有生命力的微尘，如同潺潺溪水汇入江河，最终归于平静且壮阔的海洋。

江琛言放下手上的披萨，阖上眼皮，用感官体味着音节的共鸣，波澜起伏又不失暖意。

当最后一个音符尘埃落定，他轻轻睁开眼睛，林清瞳坐在钢琴前的身姿重新映入眼帘。

“你也喜欢李斯特？”他温和地问。

林清瞳的十指浮在琴键上，点了点头：“是。”

音乐只是江琛言平时用来调剂精神，他不会去刻意记忆和沉迷。

然而这一首他却如痴如醉，直到曲子弹奏节奏，依旧在耳边回荡着。

“可惜我想不起它的名字了……”江琛言自嘲地笑笑。

林清瞳把乐谱翻回到第一页，望着白底黑墨的谱子，脸颊和悦悠然。

“Unsospiro.”她回答。

“对，叹息！”

江琛言的记忆被激活，脸上漾着回味的神色。

转脸看到他的迷醉，林清瞳讶异：“你喜欢这首？”

“嗯，你再练习几遍？”江琛言兴致浓厚。

音乐比赛在即，此曲作为演奏的第一首曲目，林清瞳的确需要练习。

天色渐暗，两人都忘记了桌上冷透的披萨，一个专注于练琴，另一个在旁边凝神静听。

隔日，凯琳娅听说林清瞳被导师特批单独练琴，她屡次失败更加不甘心，脑子里又打起杰森的主意。

傍晚她来到酒吧，本想指使杰森帮自己作证举报林清瞳，不料却听闻他被捕的消息。

凯琳娅害怕了，她甚至不敢打听杰森因为什么事被捕。

而林清瞳在江琛言的鼓励下，开始尝试自创的参赛的作品。

作为她的听众，江琛言既认真又投入，将每个小节的所听所感如实描述。

“你认为苦难会在艺术中得到升华么？”他单手托着下颌，注视着眼前那架边角掉漆的二手钢琴。

经过短暂的相处，尽管江琛言不了解她的身世，但是对出租屋里的一切历历在目。

他清楚林清瞳生活在异国很不容易，也佩服她在经济拮据的处境下忍受了无数个孤独清苦的日日夜夜。

最难能可贵的是她还在坚持着，以积极沉稳的心态来面对。

“不，苦难就是苦难，艺术只是一种表现形式。”林清瞳不假思索地否认。

林清瞳记得音乐鉴赏课的书本上如他所说，但实际上她难以苟同，尤其是在曼彻斯特的这几年。

每一次心灰意冷，支撑林清瞳熬过来的不是堂而皇之的书面语，而是她与生俱来的倔强，以及对音乐纯粹的热忱。

“苦难中自有光辉，音乐仅仅是记录它的载体。”林清瞳轻声补充。

江琛言开怀一笑：“也许你说的对。”

傍晚两人坐在餐桌前吃速食通心粉，身心放松的林清瞳打开手机随意翻看新闻。

忽然她的目光落在一条本地新闻上。

阅读过后，林清瞳一本正经地坐直：“有个消息告诉你。”

“什么消息？”江琛言手里的叉子停在半空。

林清瞳把手机推到他面前。

留意到她脸颊上的一抹惊讶，江琛言笑而不语。

他不会透露杰森涉嫌在酒吧藏毒被捕，正是他不动声色的杰作。

2020-16-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