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长姝的心思根本不在柳夫人赠送的财物上，脑子里乱哄哄的，只想着柳萧然的病情。

她最后深深地看了柳夫人一眼，最后识趣地离开了。

正要踏出柳府的大门，先前那个丫鬟追了出来：“许家姑娘，你等一下。”

许长姝一脸疑惑地向她看了过去，却见她递了个食盒过来。

“公子最爱听月楼的荷花酥，掌厨师傅因为年纪大已经退下来了，刚才夫人特意将人请来府里做的，还请许家姑娘务必带回去。”

“公子不想耽误姑娘你，因此为了冲喜一事和夫人有些不愉快，姑娘你回去后只说是听夫人提起后，自己去听月楼买的便是。”

“好的，我知道该怎么做。”许长姝接了过来，竟觉得双手有些发颤。

这是他最爱的糕点吗？也不知他还能再吃多久。

许长姝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里的。

院子里忙碌的景象让她一下子就把所有的烦恼暂时抛到了脑后。

“这是在做什么？”

新买的几个下人正忙里忙外地搬着东西，让许长姝一时没反应过来。

厨娘上前请安道：“主母，公子要求今日就搬进新宅，因此有些忙乱，还请主母见谅。”

“主母”二字，让许长姝眼中闪过一丝羞怯之意。

她定了定神，问道：“相公他身体怎么样？”

厨娘回话：“禀主母，公子已经退烧了，刚才又用了一碗粥，这会儿歇下了。”

闻言，许长姝有些焦急地抓住了厨娘的手：“歇下了？相公他依旧觉得疲倦吗？”

厨娘点了点头：“主母不必担心，公子受了风寒，本就需要多作休息的。”

许长姝想起柳夫人的叮嘱，忙又问：“相公服药了吗？”

厨娘正要回话，就听屋里传来声响：“长姝？进来。”

许长姝忙走了进去，轻声问道：“是我吵醒你了吗？”

柳萧然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刚醒的沙哑，略有些疲惫地揉了揉眉心：“你想带走些什么，让他们去收拾。”

许长姝抿了抿唇：“我没什么要带的。”

她的东西都在铺子里，如今全都烧毁了。

柳萧然点了点头：“明日你带着小玉和小翠去采买。”

许长姝愣了愣，一时没反应过来他说的是谁。

之前将这几人买下的时候，并没有为他们改名。

柳萧然招了招手，将她唤到跟前，这样说话更省力些：“这几人都是死契，我便让他们都随你姓了。”

许长姝连忙摇头：“你才是当家的，怎么能让他们随我的姓？”

柳萧然没力气与她多争辩。

只将手轻轻落在她的头顶揉了揉，似安抚又似命令：“小事而已，不要与我多费口舌。”

头顶处传来寒凉的温度，许长姝一下子就安静下来。

她将柳萧然的手握在掌心里捂着，轻声道：“都听你的。”

柳萧然便将几人的新名字一一介绍了遍，又问：“记住了？”

许长姝点了点头。

她自幼在咸鱼铺子里帮忙，人流来往繁多，若没一点本事又怎能维持生计。

几个人名而已，她听一遍就记在心里了。

更何况柳萧然介绍的时候，将他们的特征也细说了一下，许长姝轻易就能将脑海里的人脸对应上了。

柳萧然稍稍说了几句，就没什么要叮嘱的了。

许长姝见他精神尚好，便将和柳夫人见面的事提了一下。

她将戒指和两张房契拿了出来，放在柳萧然的手心里：“这是柳夫人给你的，且收好了。”

柳萧然嗤笑一声：“她竟这么好心？”

许长姝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

柳萧然倒是注意到了，冷眼看她：“那女人让你捎什么话了？”

许长姝慌忙摇头：“柳夫人并没有让我带话，只是……”

她犹豫着，不知该怎么开口。

柳萧然知道她这模样，八成是心里揣了什么事，偏又胆子小不敢说。

他便耐心地等着，也不催促。

许长姝知道，有些话不说出来，自己怎么都会有些不甘心：“其实，你不用觉得拖累我的。”

柳萧然默然地看了她一眼，并没接话。

眼神中倒是有些许讶异，似乎没想到她会忽然这么说。

许长姝低头咬了咬唇，一双手将衣袖绞了又绞，最终一脸豁出去地看向柳萧然：“与你成亲，我、我很欢喜。”

只要开了口，接下去似乎就说的颇为顺利了。

“你不要觉得耽误了我，如果没有你，或许我已经被许配给哪个鳏夫，又或许已经被卖掉了。”

“我先前求死是做错了，但是你醒来之后，我就再也不想死了，我只想跟你一起好好地活着。”

许长姝一口气说完，赶紧低下头去，只觉得自己的脸烫的能滴出血来。

柳萧然眼中划过一抹浅浅的笑意，问：“所以？”

许长姝鼓起勇气看着他的眼睛，试探着说道：“虽然柳夫人只给了我三年的时间，过后你就会回柳家去。”

“但是能陪你这些日子，我就已经很开心了。所以，你别有负疚感，也别跟柳夫人闹别扭了。”

柳萧然原本星亮的眸子，翛然冷了下来：“原来仍旧是为她做说客。”

许长姝没想到他竟然这样想，连忙解释：“不是柳夫人让我说的，她担心你误会，都不让我告诉你。”

说着，又让厨娘将食盒拿进来：“云婶，你把那盒点心拿进来。”

柳萧然冷厉地看着她，一副薄唇紧紧地抿着，始终不说话。

许长姝献宝似得将荷花酥拿了出来：“你看，柳夫人只对我说了些你的喜好，这是我特意为你买的。”

说着，她拿了一片递到柳萧然的嘴边：“你尝尝？这是你最喜欢的荷花酥呀。”

浅粉色的荷花酥，落在她粗糙带茧的掌心，原先的精致抹杀殆尽，无端地生出一种另样的美来。

诚恳、实在，令人无法拒绝的贴心。

柳萧然清冷的视线飘落在荷花酥上，一双眸子微黯，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接着，他低头微微凑了过去。

两片唇将要触及荷花酥的时候，清淡的香气钻入鼻尖。

他的眉忽然紧紧皱起！

所有的动作在那一瞬停滞下来。

许长姝托着荷花酥，不解地看向他……

2019-10-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