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众星拱月的男人，垂眸间，神色懒散，茶汤浸润得光亮的唇上噙着一抹浅笑，“看心情。”

季染遍体生寒，正要溜走，就被一个灰色西装的男人招手：“过来，给霍总添杯茶。”

她朝左右看了看，发现其他服务员已经退了出去，现在只剩她一个了！

季染很想拔腿就跑。

灰西装男人见她动都不动，有些没脸，“怎么这么没规矩？”

要是给云尚酒楼带来恶劣影响就是她的过错了，季染硬着头皮走过去，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

霍雳北瞥见少女低着脑袋艰难地往自己身边移动，唇侧的弧度加大了些。

季染敛袖提起紫砂茶壶，正要给他倒茶，他含着低笑的声音就响了起来，“我喜欢喝新泡的茶。”

这壶茶刚刚送来，已经泡好一段时间。

季染不着痕迹地看去，见他骨节分明的大手转着空杯子，并没有看她，微微松了口气。

她不敢在这里久留，怕被发现异样，忙将放在茶盘里的小罐茶叶打开，用茶匙从里面取出几勺放进茶壶里。

刚要将开水倒进去，他又有意见了，“这样泡出来的茶，不好喝。”

虽然知道霍雳北对别人都是这样挑剔，但当他也这么对自己，季染非常不适应。

正抿着唇不知所措，就有人发话了，“窗边的小桌上有一套煮茶工具，你去表演个茶艺吧。”

季染着急出去，干干地说：“我不会。”

“不会你是怎么应聘上的，看来云尚酒楼也没什么大不了，广告打得倒是响亮。”有人露出鄙夷。

“并不是！”因为背对着霍雳北，她抬头看向对方，目光灼灼，“云尚酒楼开业到现在，从来没有打过一则广告，它的名声都是顾客传出去的。”

“嗤，云尚酒楼要是真的这么好，会雇用你这个蠢笨的服务员？”

季染气得面色通红，却无法反驳，犹豫着要不要去茶艺表演，又怕露馅。

云尚酒楼有他们自己专业的煮茶手艺，而她的茶艺，是霍雳北教的。

倘若她一拿出来，肯定会被他察觉端倪。

“把你们经理叫来，我问问他是怎么招人的，一点本事都没有就算了，还这么不懂规矩！”

“怠慢了我们霍总，让他半天没口喝的，看来我们要换家酒店。”

“以后别来这家了！”

众人你一嘴我一舌，都以为霍雳北刚才那样挑三拣四是在表达不满。

所以哪怕他们根本不在意季染这种小人物，也帮他训了起来。

却没有注意霍雳北的眉头皱得越来越紧。

“各位老板今天是吃了炸药吗？”他把玩着空杯子，像是鉴赏古董，神情莫测难懂。

大家瞬间不说话了，神色间隐约有些尴尬。

等等，差点忘了，今天可是他来求他们的，怎么反过来讨好他了？

“霍总，我们见你连口茶都喝不到，是帮你出头呢。”有人不高兴地提醒。

霍雳北似笑非笑，“你们会吓坏她的，这样我更喝不到茶。”

本来季染还没有被吓到，听他这么说，倒是有点惊恐了。

“我们说的都是事实，她不会茶艺，又不懂规矩，提点她几句，以后她才能更好地服务别人。”

霍雳北冷笑一声，将杯子重重搁在桌上，“她不需要服务别人。”

话音刚落，季染就像受了惊的兔子，一把夺门而出。

为什么他会替她出头，这种感觉，和前世太像了！

不难想象，他这样的话，会引来别人怎么误会。

季染现在来不及多想，她刚刚给云尚闯了祸，要去找大伯商量一下对策。

否则以这些大佬的影响力，就凭刚才那一番印象，绝对会给云尚带来致命打击。

然而她刚拐过一个墙角，迎头就撞上一道身影，眼前猛地一黑！

季染刚走，霍雳北就起身追了过去，结果找半天都没有找到她的人影。

“跑得倒快。”语气怅然若失，又有些好笑。

……

“查清楚了吗？”隐约间，听到一道清越嗓音在不远处响起。

季染睁开眼睛，却发现眼前依旧一片漆黑，应该是被蒙上了东西。

她一动不动，装作没有醒来的样子。

“她叫季染，今年十八岁，刚刚高考结束，土生土长的南城人，父亲季涛原本是天成地产的策划总监，七年前，霍雳北在大陆成立霍氏后，季涛就在南城分公司慢慢爬上来，现在担任宣传部经理，能力突出。”

“她母亲呢？”

季染心口揪了一下，这人是谁，将她家户口调查得这么清楚！

“因为季涛忙于工作，疏于家庭关系，在她三岁的时候，她母亲就主动提出离婚，自此下落不明。”

季染强忍悲愤，从来没谁这么窥探过她的往事，因为那是她难言的伤痛，哪怕是霍雳北，都不敢这么深挖！

对话的两人突然停了下来，疑似听到沙发那里传来一声压抑的悲泣。

“继续。”男人红润的唇轻挑，目光却落在那道蜷缩的纤弱身影上。

“这是她带来的电脑和文件，里面是针对这次南城水湾项目招标的方案，我粗略看了一下，像模像样。”

季染心头冷然，她将上辈子霍雳北错失良机后悔之时，跟她说的方法，再加上自己的见解，完善成具体内容，岂止“像模像样”，霍雳北可是被誉为商界奇才。

翻阅纸张的声音很快响起。

大约过去半个小时，一堆文件被重重放在桌子上。

“这个方案，像他做出来的，又不像。”语气里透着凝重。

季染心里一惊，这人到底是谁，会不会看出什么？

男人再次将视线投放到那边一动不动的人影身上，“她的高考成绩怎么样？”

助理恍然想起自己没说的事，“她是今年余宁省的高考理科状元，她的大伯是云尚酒楼老板，她的小姑是苏京大学管理系主任。”

“难怪。”男人想不通的事情似乎终于有了答案，“也许她是个可塑之才，所以霍雳北才会任用她。”

2019-26-0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