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师傅别着急，是她们不懂事，还请小师傅别跟她们一般见识，烦请带路。”赵一念佯瞪了她们一眼，转过头对两位小和尚笑的亲切。

“阿弥陀佛，还望施主谅解，施主请跟贫僧来。”一个小和尚脸色缓和不少，冲着赵一念鞠躬，伸手示意跟着他进去。她亦步亦趋的跟着往里走，里面的陈设简陋不已，只有一张小桌，一个书架，便是连张榻都没有。

赵一念跟着又往里走了两步，走到里间门前，停了下来。小和尚又冲她鞠了个躬，推开门，让她一个人进去。她显得好奇，走两步停下来看一看，静心主持这房间与她所想大不相同，倒是稀奇的很。

“施主要见贫僧，若只是驻足观看，这寺里多的是空的僧舍。”纱帘后传来的声音让她猛地回过神。

“是我打扰了。原求见主持，是因为我娘亲曾说静心师傅虽隐居在此，却毫不逊色于那些名僧，是以冒昧打扰，还请主持见谅。”赵一念冲着纱帘后行礼，便要离开。

“你娘亲与我有过几面之缘，虽不曾深交，但也看得出聪慧过人。”静心的声音有些缥缈，像是在回忆什么。“大师说的是，我嫡母确实聪慧过人。”赵一念不确定他指的是谁，便特意强调了一下。

“柳氏虽我没见过，多少也听过一些事迹，倒不如你母亲聪明。”赵一念听闻内心飘起一股莫名的情绪，竟然还有人记得，记得她存在过。

“说了几句话，想必小姐口渴了，过来喝盏茶吧。”

“主持说的是，我正觉得腿酸呢。”赵一念扒开帘子，正看到一黑衣僧人不紧不慢的拿出一个杯子，往里面倒茶，但看他面容，方才二十出头吧。赵一念怔愣了一会，才缓过神。“不知姑娘名讳。”若是旁人这么问，听着多少有些什么意思。

但从一个僧人口中不紧不慢的飘出，大概只是想问个名字吧。“赵一念，我娘说有些事决断常在一念之间，曾经佛祖拈花一笑，唯迦叶尊者回以微笑，便是那一念吧。”赵一念小时候听得多，虽然不懂，但都能记下来。

“一念，不错，好名字。”静心看着她，眼神里隐约透出某种不知名的情愫，她看不懂也不便问，便只坐在那喝茶。

花园这种雅俗的东西，在静安寺是没有的，静安寺只有竹林，便是门前也要种上两根竹子，俨然就是被竹子包围的，传闻静心主持格外喜欢竹子，只是不知缘故。

“众人只知竹子可泡酒，不知还可当茶，竹叶茶清香雅致……”是了，赵一念点点头，清香雅致便如寺院，便如静心主持这个人。他举手投足间都透出一种世外高人之感，清心寡欲不悲不喜。

跟他聊一聊，便什么事都能想开，放下了。

夜色像凶猛的野兽，扑过来将光明一股脑的塞进肚子，半丝都不透。丹心跟朱砂在外面等得疲累，便靠在柱子上，昏昏欲睡。

柳氏正带着赵月茗用晚膳，小翠跟雪儿在后面伺候着，这次因为带了赵一念，往年带的奴仆便少了些，柳氏便没给赵一念分配护院，让她自生自灭去了。

“娘亲，明日女儿要多装扮一会儿，您自己先去拜佛祖吧。”赵月茗吃到一半，便开始赖在柳氏身边撒娇，弄得她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只得连声答应了，她才放手。“就知道娘亲最疼茗儿了。”

赵月茗便先带着雪儿回了自己房间，不出半晌，一个黑影就窜了出去，可巧小翠正抬头，心下一思索便有些想法，轻声提醒着柳氏：“夫人，奴婢方才看见一个黑影窜出去了，莫不是进了贼？”

“没什么大事，左不过那丫头吃不惯这些斋饭，想去弄点荤腥的。”柳氏压根没放在心上，慢条斯理的用完膳，又漱了口，才接过丝巾擦了擦。

“那件事你再去确认一遍，今晚可不能出一点纰漏，一条鱼都不能跑。”柳氏的声音越发狠起来，小翠赶忙应了声出去，却发现小姐房间一丝亮光都没有，难道真如夫人所说，出去弄荤腥去了？可别被这寺里的僧人发现才好。

赵一念回到院子已经是后半夜，因为跟静心聊了好久，正兴奋着，半点睡意都没有。丹心跟朱砂却是已经困的不行，跟在她身后直打呵欠，丹心还好顾着形象收敛一点，朱砂却没丝毫收敛。

偏赵一念此刻正精神百倍，丝毫没有睡意，想找人说话，这两却又是困意重重，便让她们先回去睡，自己走到长廊看旁边种的花。

“如此深夜，小姐还不休息，莫不是想趁着夜色吟几句诗？”身后一团黑影缓缓走上前，是静语大师。看着他的脸赵一念心内才平衡一点，幸好不是都像静心那般模样，那么年轻。“大师不也还没休息，莫不是想趁着夜色浇花。”赵一念行了礼，话也说的调皮。

“哈哈哈哈，小姐好口才，贫僧不过是起身看看巡夜的僧人有什么纰漏而已。”静语回了个礼，告辞。赵一念做了半晌，直到冷风将她完全冷却，她才开始往院子走。走到半路便遇上来寻她的丹心，朱砂。

“小姐，您可叫奴婢们好找，看着天色不过三个多时辰便要天亮了。您快去歇着吧。”丹心又开始唠叨个不停，朱砂跟赵一念对视一眼，眼里都含着笑意。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见静心大师，跟他聊上两句，也是好的。

可巧才要走到门口，就已经被烟熏得头都抬不起来。“小姐！咱们的院子被烧了！”朱砂着急的大喊，想要冲进去，丹心赶紧拉住她，赵一念有些愣神，转念一想便知道这是谁的杰作。

“快，去叫师傅们帮忙灭火。”丹心拽着朱砂往外跑，赵一念看着已经燃起来的火，眼底露出一抹决绝，可她到底是父亲的女儿，是姓赵，是自己的姐妹。今夜若不是自己出去了，那火就该烧着她的皮肉。

赵月茗竟然这么恨，恨到非要杀她的地步吗？

2019-07-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