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

蓉华院里，祖孙二人还是头一遭这样剑拔弩张，针锋相对。姜似梗着脖子直直地跪在屋子中央，眼神坚定地向着老夫人叩首：“请祖母，放三妹出来！”

“我说了不行！”

老夫人拂开眼前的杯盏，滚烫的茶水四溅着沾上了姜似的裙角，隔着轻薄的衣料灼伤了姜似的皮肤。

“求您了！”

姜似俯下身子，重重地再次叩首。那股不撞南墙不回头的犟劲惹得老夫人又皱了眉：“你说！为何要放她出来！？”

姜似咬唇，脑海里回响着昨晚姜倩那些话：你觉得，祖母为什么要独独护着你？若是因着你那死鬼亲娘的情分，管你吃饱穿暖不就够了？要知道，这府里，多的是有所图的人！

“有人要害安贞！”

脑子里纷乱的思绪终究还是找到了突破口。姜似红着眼眶直视着祖母的眼睛，那副委屈的模样叫人不得不心软。

“这与放姜倩出来有何关系？”

老夫人抚着发胀的太阳穴，尽量心平气和地与姜似问着话。这府中复杂的事情，她本不想叫这姐俩沾染，可如今……

姜似跪得笔直，老夫人那眼里的情绪她是一丝一毫都没放过。发现老夫人纠结挣扎的眼神，姜似不得不狠心地再添一把火：“祖母！如今有您庇护着我们姐弟还好，可将来……”

几十年的风风雨雨，生死老夫人早就看透了。可如今，由着自己最疼爱的孙女将这事摆在台面上来说，她的心里还是难免有一些悲凉。无力地一摆手，老夫人便再也提不起力气多说别的，只是在转身回屋前轻叹了一句：“都随你吧。这往后的路，还是要你自己走……”

“祖母……”

看着老夫人那霎时间佝偻的背影，姜似闭眼咽下了心中的苦涩，认认真真地对着老夫人的背影又叩了一个响头。

清晨的露水未散，蓉华院地上的湿气刺得姜似骨缝疼。她艰难地挪了挪发麻的腿，毫无形象地瘫坐在地上向身边人伸手。

“青桔，扶我起来。”

“唉！”

直立时身体的重量全压在了姜似两条细腿上，骨缝间摩擦的疼痛时刻折磨着姜似。只是站起来这一个动作就让她吃力地无以复加，像是被从水里捞出来一样倚在青桔的肩上。

“小姐。咱们先回去吃药吧？”

“去把姜倩带来……”

这种有气无力的执拗叫人无法反驳。青桔艰难地托着姜似慢慢走出了蓉华院，才想起来，那个往日里神出鬼没的顾公子竟有些时候没出现了。

园子里穿行着来往忙碌的下人，七手八脚地将那些鲜花撤下，使姜家花园又恢复了它原本的模样。

姜似倚在望月台的栏杆上，一下又一下地往湖里抛洒着鱼食。那模样一看就知，她是在走神：昨日匆忙，没来得及探查这望月台的情况。如今回来再看，竟……干净的没有一丝痕迹？

“来了？”

姜似连头都没回，仅凭着身后的脚步声就猜测是姜倩。可惜，她很快就被打了脸。

来人的脚步在离姜似不远处一顿，紧接着是一个男声的低笑：“表妹早知道我要来？”

“表哥？”

姜似尴尬回头，也顾不得疼痛的膝盖瞬时立得板正。像是正在接受检阅的士兵一样，怯怯地看着李铉。

“表妹这是在等人？”

看姜似这样无措的模样也知道，她在等的人不是他。李铉心里有些低落，脸上却还是挂着那标志性的微笑。

“表哥可是来找父亲？”

“没错……”

姜家的事情，姜似不欲叫外人知道，只好胡拉八扯地与李铉闲聊起来。好在李铉对姜似这样转移话题并不在意，两人就这样不尴不尬地接着话，气氛倒也还不赖。

“姜……姐姐？”

姜倩出现的时机刚刚好。姜似手里的鱼食就剩下最后一把，她自顾自地洒下了鱼食，又在丫鬟的伺候下净了手，才肯施舍给姜倩一个眼神，配合着一句干巴巴的招呼，算是在李铉面前给了姜倩面子：“妹妹来了？”

“姐姐！九殿下！”

姜倩刚从柴房出来，头发乱糟糟地搅作一团，脸颊又肿得老高，脸上那青紫的掌印更是看着可怖。可她偏偏就能做出一副无所谓的模样与姜似打着招呼。

“坐吧。”

姜似抿了口茶，也像是看不到姜倩这副狼狈样一样，毫无异色地接话。

李铉拨动着手里的佛珠，饶有兴趣地看着两个小丫头你来我往地打着机关。他突然手下一顿，一个黑影从圆湖边扎实的树枝上略过，飘去了姜家后院。

“这次，还要谢谢姐姐帮忙。”

姜倩拿着她那破烂帕子掩住了嘴角，偏要露出两个梨涡来讨嫌。她这副乖巧的模样，让姜似看得牙痒痒：“谢我什么？如今的一切，不都是妹妹你自己争来的吗？”

“呵！那倒是！”

姜倩亲昵地揽上姜似的胳膊，躲在姜似耳侧阴恻恻地耳语：“我如今能出来，将来……必定会争得更多。姐姐，你不怕吗？”

“我怕什么？你可别忘了，咱们的交换条件！”

姜似忍着恶心凑近姜倩说完了这句话，立马就将姜倩推开，转而看向一旁的李铉。

像是入定了一样，李铉紧闭着双眼，手底下不停地转动着佛珠，两片薄唇翕动，许是在念佛经。

姜似就这样静静地看着李铉，也不去打扰，只等他自己睁了眼睛才出声告辞：“表哥……我瞅着妹妹有些乏了。我先带她回去歇息。”

“请便。”

得了李铉的允许，姜似又低身向他福了福，挟起姜倩一路快步往自己的青芜院去。

“进去！”

“姐姐。你这屋子怪的很！我可不进去，咱们有什么事在这院儿里说也是一样！”

姜倩掐着腰，立在青芜院门口。任青桔和姜似两人如何推搡都不肯挪步。

姜似被气得都快七窍冒烟了，连翻了几个白眼之后大声呵斥：“你且说说！你若真的不怕，就在此处把那幕后黑手叫嚷出来。到时，若是害自己丢了性命，你且别来找我！！”

2019-27-0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