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兰院前的两人默默相对，蓉华院却是被这幽兰院的主子搅得热闹。

蓉华院的下人都跟一座座泥人似的摆在院里的各个角落，竖耳听着正屋里头的动静。

“我不过是要自己该得的，又有什么错？”

“什么是你该得的？！”

“祖母！”

姜倩用哀切地声音控诉着她心中天大的委屈，只是她那眼中的仇恨，毒得不似一个十多岁的孩子。

“孽障！”

姜老夫人已是被气得脸色铁青，她抚掌拍着身下的软榻。可是没拍几下，就开始觉得眼前的人影忽得变得闪闪烁烁。

一时气血上涌，老夫人一捂脑袋，竟是晕了过去。

“老夫人！！”

“不好了！”

……

一时间，蓉华院里，原本泥人样的仆人瞬间乱作一团，慌乱的叫喊声更是催得人心口发紧。

有那脑子清省些的仆妇，从慌乱的人群中钻出，直奔姜似的青芜院，嘴里还不住叫喊着。

……

“郡主！不好啦！”

一路疾奔，仆妇的叫喊声终是传到了姜似这里。隔着几重茂密的枝丫，那慌乱都不曾减退。

循着声儿，姜似绕了出去，正遇上接力报信的青桔向她这边跑来。

“小姐！老夫人晕倒了！！”

清脆的声音扎得姜似心里一紧，顾不得继续审查顾均翊，她三步并作两步地往蓉华院方向迈起了步子。

耳旁的风呼呼地刮得她头昏，急出的汗还没来得及聚起就已经被风吹干了。

“祖母！”

姜似的一只脚才越过蓉华院的门槛，院里就自动分出了一条道。

一路畅通无阻，姜似脚下生风似的冲进了正屋。

甫一进屋，就瞅见上首那里，秋嬷嬷正给老夫人顺着气儿，只是她那眼睛跟带着刀似的直盯着被按在地上的姜倩。

“怎么回事？！”

嘴里问这，可看眼前这架势那还有什么不清楚的？姜似的怒火直冲头顶，她提手一巴掌就招呼在了姜倩脸上。

啪！

一声脆响，惊呆了蓉华院里的人，也惊醒了头脑混沌的姜老夫人。

“似儿……”

老夫人半睁着眼睛，无力地招呼姜似。像是耗费了太多力气，她的手只是在空中虚虚地晃了一下，就又随着话音儿落下。

“祖母。”

姜似攥了攥火辣辣的手心，又愤恨地瞪了姜倩一眼才挪动步子往上首去。她接替了秋嬷嬷的位置，小心地给老夫人顺气，也在努力地压抑着自己烦躁的心绪。

“怎么回事？”

又问了一遍。看着姜倩脸上那血红的掌印，姜似竟觉得有些莫名地心虚。微微撇过眼睛，面向着秋嬷嬷方向，她才堪堪稳了心神。

“哼……！”

姜倩的冷嘲才刚起势，就因为脸颊的疼痛迅速收了势。她轻轻托着那半边脸，为难地牵动嘴角，仍旧嘴硬地与姜似呛声：“你算什么东西？犯得着你来管我？”

“什么东西？嗯？”

姜倩的狂言逼得姜似不得不去直视那双充满怨恨的眼睛，那双眼里像是扎了刺，看得姜似的心略略一顿，又蹭得冒出了一股火气。她缓缓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姜倩。

“蠢货！”

此时的情绪太过复杂，各种说辞都在心里转了个弯，最后只是脱口而出一句痛骂。姜似怒视着姜倩，深吸了几口气才继续呵斥：

“你若还是姜家的女儿，若还想要些脸面就给我乖乖地向祖母磕头认错！”

“呵？姜家的女儿？姜家的女儿不是只有你姜似一人吗？我们，不过都是姜家的棋子罢了！”

姜似那明显放水的态度倒叫姜倩越发地猖狂了，她挣脱了左右仆妇的压制，立直了身子，紧盯着姜似的眼里满是嘲讽。

“棋子？就算你真的只是棋子，这些年来，姜家供你吃喝衣食，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周围诡异的安静让姜似觉得胸口发闷，她不得不停下，粗喘了好几口气才能继续痛骂：“而你，姜倩！你又为姜家做了什么？你不过是个搅家精，是个为了自己不惜残害手足的畜牲！”

也不知是因为骂得太过，还是怎样，姜倩竟没有出声反驳，只是用她那梗着的脖子表达着自己的不甘。

“你到底想如何？”

还是心软，僵持之下，姜似先主动递了话，就等姜倩接着。她私心里觉得，若是姜倩能不那么固执，许是能有一个皆大欢喜的结果。

“嗯？”

姜似充满希冀地抬头，却在看到姜倩眼里那贪婪的光后，彻底寒了心。

“我不求别的，只要能嫁给顾公子！”

果然！这一字一句砸在姜似的心上，她竟生出了一种“合该如此”的感觉。

目光幽深地看着前方，姜似隔着薄纱的门帘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逆光立在门口，那人不是顾均翊，又能是谁呢？

“嫁给……顾公子？你觉得，他愿意吗？”

像是所有的不安都烟消云散了一样，姜似忽得笑了，她嘴角微挑，恰好形成了一个嘲讽的弧度。这个问题表面上是在问姜倩，可姜似心里期待的却是顾均翊的回答。

“自然是……”

“自然是不愿的！”

与姜倩唯唯诺诺的犹疑不同，顾均翊语气坚定，他直接略过一脸期待的姜倩，大步跨到了姜似面前，忙着向姜似表白自己的忠心：“似儿，我只娶你！”

“嗯。”

姜似不置可否地应了一声，挑衅地看向姜倩。那嘴角眉梢的得意全不作丝毫的隐瞒。反而是姜倩越发狠毒的眼神恰激起了她心中的斗志。

“阿翊！”

姜似对着顾均翊绽放了一个甜腻的笑容，惊得顾均翊丈二和尚摸不著头脑。

眼尖地发觉顾均翊有些迟缓的步伐，姜似才稍稍收敛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地补充解释：“祖母不适，你来帮我扶一下。”

两人默契的互动，酸得姜倩心里发苦。她掐紧了手指，企图冲上前去挠花姜似那张脸。可她终究是没抓住机会。顾均翊一面扶着姜老夫人，一面又护着姜似，三人挤作一团臃肿地往里屋去，只留下一团亲昵的背影。

2019-25-0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