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料中的疼痛没有来到。苏九灵错愕地睁开了眼睛。

不知什么时候，牢房里已经弥漫了一层水雾，隐隐绰绰，一只细长的手臂架住了银面人的手掌。

地上银色的铃铛滚动了一下。

苏九灵一愣，迟疑到，“白，白邱生？”

白邱生没有回应。

他两只手架住了银面人的手掌，巨大的力道逼得他后退了一步，下一刻，胸口翻涌，一口血直接喷了出来。

“闪开。”银面人胸口还插着簪子，脸色也阴沉得可怕。

“师傅。”白邱生叫了一声。

“闪开，不然我连你一起杀！”

又是一掌，毫不留情地拍在白邱生的胸口，白邱生一个翻腾，顿时砸了出去。

不敢迟疑，下一刻，白邱生又挣扎着爬了起来，一把抱住了银面人的小腿。

“师傅，这个人不能杀。”

“松手！”

“师傅，你信我，这个人得留下来，她对我们有大用处。”白邱生手上的力道又紧了些，整个人都挂在了银面人的脚上。

“好，好，长出息了，敢忤逆我了！”气急，银面人的眼睛顿时血红一片。

没有迟疑，银面人一脚踢开了白邱生，脚跟提起，在白邱生的手腕上重重地一碾。

骨骼碎裂的声音清晰地传进了耳朵，苏九灵一愣，瞳孔倏地一缩。

“白，白邱生！”

冷汗从额头落了下来，很快就打湿了地面。

白邱生整只手掌角度奇怪地向后面翻转过去，他痛吟了一声，另外一只手又抓上了银面人的衣摆。

“师傅，这个人是天狐的朋友。”

银面人提起的脚慢慢放了下去，他一只手揪着白邱生的衣襟，把他整个人提了起来，“你说她是天狐的朋友？”

“是。”白邱生斩钉截铁。

顿了下，他又继续到，“我在渡口镇亲眼看到他们一起的。”

神色变幻。

片刻，银面人把白邱生搡了出去，声音又轻又冷，“邱儿，你是知道师傅最不喜欢别人撒谎的，你该知道撒谎的人，在为师手里是个什么下场。”

白邱生低着头，爬到了银面人的鞋边，偏着头乖顺地蹭了蹭，“徒弟绝无一句假话，若是敢对师傅撒谎，就让我五雷轰顶，不得好死。”

话落，又静了片刻。

“那依邱儿，是什么意思？”银面人问。

“这人和天狐亲密，不如我们把擒住她的消息放出去，再设下局，只等天狐自己来自投罗网。”

苏九灵一愣，捂着胸口，猝不及防地咳出一口血来，“别听他的，我根本就不知道什么天狐！”

还没说完。

一根银针刺在了她的脖颈，苏九灵顿时就失了声。

银面人深深看了苏九灵一眼，“那天狐手段了得，只怕会偷鸡不成蚀把米。”

白邱生的头又抵了一下地面，这才仰着头看向银面人，“所以师傅才更得留下这个人。到时候师傅只管用这个人威胁天狐，如果天狐在意，自然会束手就擒，若是不在意……”

顿了下，白邱生把手抬起来在脖子上一抹，“师傅到时候再杀她也不迟。”

说完，顿时一静。

苏九灵没有力道，只能在原地徒劳地挣扎。

片刻，银面人笑了一声，“好，果然还是邱儿考虑得周到。”

说着，他从袖子里摸出了两个玉瓶，一黑一白，直接扔到了白邱生的手边，“给她吃下去。”

“是，师傅。”

银面人很快就走了。

整个牢房一下就安静下来，只有两个人不近不远的喘息。

又缓了一会儿，白邱生走过来，伸手把苏九灵脖子上的银针拔了下来，也跟着靠在栅栏上坐了下来。

“吃吗？”白邱生把两个瓶子递到了苏九灵的手边。

一愣，苏九灵诧异地看了白邱生一眼，“我以为你会直接喂给我吃。”

从刚才来看。

就算是傻子也知道这药有问题。

“在苏苏眼里，我就是这么可恶的人吗？”白邱生笑了起来。

紧绷的气氛一松，苏九灵的身子也软了下来。

她全身都疼，每一次呼吸都像是有钝刀子在身上割。她放缓了呼吸，感慨到，“你不是吗？”

说完，又觉得好笑，不由得笑了起来。

“我想，我们的行踪，就是你透露出去的吧。”

“苏苏？”

“你刚才不是也直接承认了吗？你在渡口镇见到了凤九衍，然后就直接报给了你师傅，才会有我在青岚山被劫吧。”

“如果我说我没有，苏苏信吗？”

“不信。”苏九灵斩钉截铁。

又是一静，不一会儿，白邱生抬头，“天狐的行踪确实是我透露的，怎么？卿卿想杀了我吗？”

说着，白邱生的眼睛暗了下来，手指紧紧地捏着两个药瓶。

苏九灵偏头，深深地看了白邱生一眼，“不会。”

白邱生一愣，继而也笑了起来。他猩红的舌头舔过受伤的唇瓣，垂下的眼底划过了一丝兴味。

不是不想，而是不会。

倒是比那些虚伪的人真诚得多！

“苏苏，你真是太有趣了。”白邱生感慨。

他又向着苏九灵挪了一点，认真地提议到，“果然，那只小狐妖苏苏还是踹了吧，你看我怎么样？”

“不怎么样。”苏九灵拒绝。

坐了一会儿，身上的力道也恢复了一些，苏九灵抓着栅栏，慢慢站了起来，“这里怎么出去？”

她不能在这里坐以待毙。

“出不去的。”白邱生如实说到，“这里是国师府的地牢，看守的严密堪比提刑司。不过，要是苏苏肯求我，说不定我还能给苏苏想想办法。”

“怎么样苏苏，求我吗？”白邱生又问了一句。

苏九灵一下就沉默下来。

她两只眼睛静静地看了白邱生一会儿，突然唇角一弯，“好啊，求你。”

“什么？”白邱生一愣。

“白邱生，求你帮我一下，想想办法让我从这里出去。”

这下轮到白邱生傻眼了，“你不怕我骗你？”

苏九灵扶着栅栏来回走动了一圈，入目都是幽深的走道，一排排直竖的栅栏在火把的映照下，显得幽暗可怖。

“最差也不过是个死罢了。”

2019-10-0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