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长安街的一角，连野猫都不曾驻足，泥泞鲜血与腐臭中，蜷缩着肮脏褴褛的一个人，来往的行人匆匆，似乎谁也未曾注意到这个满身鲜血，呻吟奄奄一息的她。

今日是殷朝的开国盛典，天下盛宴，长安街处处张灯结彩一派欢庆。

她勉强的睁了睁眼睛，身体各处是骨头撕裂的疼痛，鲜血涓涓的流着。

她要死了吗…她不能死…谁…谁来救救她，可意识越来越重，身体越来越轻。

突然，一个落轿的声音，打破了角落的死沉。

“去看看那个人。”

“诺！”

……

殷朝的王府中，堂堂的王爷，竟然娶了个戏子。

虽说这王爷是生的天下无双，谦谦君子，但是却是个残疾，终身都要缠绵与病榻之上，不由得让人叹惋。

最终无缘皇位，却还要被自己的亲哥哥赐婚，娶个戏子为妃，真是天大的笑话。

可是这王爷的婚宴，竟然按规格举办了。

整个王府，歌舞升平，红灯美酒热闹非凡。

两个嬷嬷连忙搀扶着白诺回房间，而连同铃铛也赶紧搀扶着白诺回了房间。

当铃铛为她检查伤势的时侯，脚底上已经没有一块好肉，被尖利的瓷片划过的伤口，血肉模糊的，不忍直视。

铃铛大颗大颗的眼泪掉落了下来，她连眼泪都来不及抹掉，连忙的帮白诺清洗伤口，若是伤口清理不好的话，是要留下难看的疤痕的。

在殷朝，若是要娶戏子为妻，需要走白瓷路，过鬼门关，算是重活一世，重新做人。

可那白瓷路，又可是人走的，这走了之后，半条命都没有了，可她的小姐却硬生生的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看着血肉模糊的脚底，铃铛不由得颤抖了一下。

白诺将铃铛的眼泪轻轻擦掉，说道：“铃铛我不疼的，没事的。”

对于白诺来说，这一切都抵不过她见到殷翎羽。

铃铛努力的将眼泪憋了回去，强扯出一丝笑意，轻声说道：“等过了一切都会好的。”

“这王爷待人是极好的，以后的姐姐再不会受这样的苦。”

“不然怎么会原为姐姐明灯三千，将整个街道照的通明，还让贴身侍卫亲自接姐姐入门。”

他对于王爷来说，是他的皇兄羞辱他的一个笑话，是他的耻辱，只要见到她，王爷那块伤疤就会被揭开，赤裸裸的成王败寇的事实就这样摆在他的面前。

白诺觉得，他不会恨她，可以为她明灯三千，娶她进门，已经是最大的容忍。

白诺在房间静静的坐着，红烛已经过半，一直到深夜都未曾有人踏足。

身旁的铃铛都已经昏昏入睡。

“哐当！”

门被突然大力的打开，冷冽的晚风猛然钻了进来。

铃铛一个激灵的醒了，茫然的望着前方。

白诺望着门前进来的人，眉眼如画，鼻若琼石，薄唇浅勾，精致而优雅的轮廓，深邃忧郁的眼眸，宛若水墨画一般，让人不忍亵渎，哪怕是一袭红衣也沾染不得他不染凡尘的气质。

可是那琥珀色的眼眸，却染上一层醉人的颜色。

“王……王爷。”铃铛结结巴巴的说道，突然有点无错不知道做什么。

白诺对铃铛说道：“下去吧，这里交给我就好了。”

铃铛望着面前突然闯进的王爷还有白诺眼眸中满是担忧，张了张嘴随后退了下去。

白诺起身，深吸了一口气，自顾自的摘下了盖头，望着这个几乎是刻在了骨子里的人，站起身来，向他走了过去。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坐太久，亦或者是紧张，白诺的手微微有些颤抖。

她走到了殷翎羽身边，一股浓重酒味扑面而来，她将门关好，随后对殷翎羽说：“妾身帮你更衣。”

白诺小心翼翼的望着他的侧颜，心脏似乎在那一刻停止了跳动一般。

突然殷翎羽转身拽了她一下，白诺一个重心不稳倒在了殷翎羽的身上。

她慌乱的想要起身，却被一双纤长却有力的手禁锢住了，让她动弹不得。

白诺下意识的望向了殷翎羽：“王爷…”

可当她望向那双深邃如深渊的眼眸的那一刻，想说什么话，却都已经忘记了，下意识的躲避却被殷翎羽捏住了下颚，让白诺被迫的望向了他的眼眸。

“本王的王妃出落的真是漂亮。”

殷翎羽低沉的嗓音，忧郁的眼眸，瞬间扯动着白诺的心。

白诺想要逃离他的怀抱。

“可惜是个歌妓。”

声音很轻，带着嘲讽。

白诺早已经接受了这个事情，可当从殷翎羽的口中说出来的时侯，心脏还是如同针刺一般，猛然的疼痛了。

“皇兄还真是为我送了一个好礼物。”殷翎羽说道。

手轻柔的抚摸着她的脸颊，似乎在抚摸一个上好的丝绸一般。

白诺却抓住了他的手腕，清澈的眼眸望着他，如同夜空中划过了一个冷冽的星辰，殷翎羽的醉意瞬间的清醒了很多。

他从未见过这样清澈的眼眸。

“王爷你醉了。”白诺轻声的说道。

她站起神来，随后对殷翎羽说道：“我帮你更衣。”

“她今日入宫。”殷翎羽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

白诺怔住了身体，紧紧抿着唇，一言未发。

殷翎羽突然笑了，他抬头望着白诺，无害的笑容如同悬挂在夜空中的弯月一般。

“本应该站在她身边的人是我。”

“不过是因为这双腿。”殷翎羽望着他这双无法动弹的腿。

“哈哈哈哈。”

他狂笑着，深邃的眼眸中蕴含着悲哀不甘愤怒。

“因为这双腿！我断送了整个江山还有她！”

压抑而嘶哑的声音，让白诺感觉到揪心的疼痛。

在天下人眼里，永安王王爷，哪怕是在轮椅之上，依旧如同初雪一般温和柔雅，云淡风轻，嫡子之争的失败，都未曾见他皱过半分眉头。

如今在这间喜房之中，他压抑的崩溃，难以掩盖的脆弱暴露在了白诺的面前。

白诺深吸了一口气，强做镇定的开口：“王爷说的可是叶芷嫣。”

今日除了殷翎羽迎娶她之外，还有一人入宫，那便是叶太傅的千金叶芷嫣。

殷翎羽冷冽的望向了她，眼眸如同深冬的雪一般的寒冷。

“你有什么资格提起她。”

2019-04-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