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她也还是女子，忍不住朝着水里一缩。

“督公，可是您……”

她话未说完，东方不夜轻咳打断了她的话：“你以为，天下还有谁有比本督更有手段，能把你从鬼门关拖回来？”

“可是，我是女……”第五轻梦脸上飞起一层薄红，她的身子，从来没给外人看过，娘亲说，这是只能给自己丈夫看的，怎么能……

东方不夜闻言蹙眉，走到浴桶边，狠狠的捏住第五轻梦的下巴：“记住了，你不是女人，你是我东方不夜的一条狗，我要你咬谁，你就得去咬谁，本督救了你的命，你没资格拒绝。”

他神色认真，没有半点玩笑，第五轻梦甚至可以看到他眼底淡淡的杀意，一张过分妖孽的脸瞧上去是温润，可一双眼睛寒刀一样，随时能一刀扎进人心里。

他，是真的没把自己当人。

第五轻梦眼角痛的分泌出生理眼泪，脖颈也被东方不夜掐着，手腕的慢慢收力让她几乎无法呼吸，本来苍白的脸上挂出病态的红。

“督公……属下……知错。”

艰难的从喉咙中吐出这几个字，东方不夜这才肯罢手。

第五清梦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整个人瘫坐在药浴中，险些吞下几只毒虫，她望着东方不夜，小心翼翼道：“第五轻梦，多谢督公再造之恩。”

“第五轻梦？从今天起，这个世界上再没有将军府的嫡出大小姐第五轻梦，你是本督从乱葬岗捡回来的人，你叫秦衣。”东方不夜回到案几边随意躺下，手从桌面上拿起一本卷宗，上面写了第五轻梦的生平，这是东源国每个人都有的记录。

簪花小楷爬满的纸一张接着一张，随着东方不夜的手缓缓飘下，落到一旁的火盆之中，一寸一寸的燃成灰烬。

第五轻梦望着飘起来的灰尘，闭上了眼睛。

从今天起，她是秦衣，是锦衣卫都指挥使养的最忠心的狗。

东方不夜转过身，眼中流露出一丝不忍。

欲成大事者，至亲亦可杀，如今只是一个小小的代价，忍过去便罢，只希望你，莫要怪我。

五年后——

东源国的变化极大，不知从何时起，都城的最中心竖起了一座凤麟楼，这座楼什么都有。从金银玉饰到羽衣霓裳；从消息情报到活人性命；从珍惜奇药道异域诡毒，这座楼什么都有，什么都卖，只要给得出代价，凤麟楼可以办到想要的一切。

今儿正是个日头毒的日子，暑气蒸的人喘不过气来。

与往常的人潮涌动不同，今天凤麟楼门口围了一群人，有的唏嘘，有的可惜，总归都是指指点点。

人群正中央跪着一个锦衣公子，头上的汗一滴一滴的往下掉，嘴唇苍白干裂，几乎要咬出血来。

一旁随侍的仆从跪在他身边，不住的磕头：“爷，咱们回去吧，老太君知道您再这儿受这等侮辱，会气出病来的。”

锦衣公子没说话，只是虚弱的一推，将他驱到一边，口中振声道：“丞相府，求见凤麟楼主，求楼主救我祖父性命。”

众人皆是一惊，丞相府，祖父。

那这锦衣公子必定是被称作京城八君之一的丞相府公子苏潜渊，苏丞相唯一的孙子，也是唯一的嫡孙，京城八君中最小的一个。

能让这个心高气傲的公子跪在这儿求，这凤麟楼到底多大的来头，这样羞辱丞相府的公子，就不怕报复吗？

“嘶——这凤麟楼好大的胆子，连丞相府都不放在眼里，就不怕丞相府把这凤麟楼拆了吗？”一人倒吸了一口凉气，忍不住替凤麟楼担心起来。

三年前，凤麟楼就立下规矩，每一季都施粥施药义诊一次，每个月也以低廉的诊金替穷人家看诊，因这原因，凤麟楼有个劫富济贫的好名声。

这样的好东家若是被丞相府扳倒了，他们这些平头百姓落得到什么好？

“哎，都说民不与官斗，何苦这样呢？”又是一受过凤麟楼恩惠之人忍不住摇头叹气。

“嘿，嘿，瞎担心什么呢，你们怕是不知道吧，这凤麟楼的楼主连宫里的娘娘都救过，这可是救命的恩情，那几位娘娘可就等着楼主定时看诊救命呢，谁敢动着凤麟楼？相爷再厉害，能越过宫里的？”

“什么，宫里的？真有这么神？”有人惊诧问道。

“可不是，太医都治不好的病，宫里都寻不到的仙药，偏是寻不到，皇上当时就要去扣楼主，可这凤麟楼的楼主不得了啊，当时就丢了五个腰牌，全是他国皇室御赐的，皇上忌惮着也不敢动了，那可是个狠祖宗，谁都不敢动啊。”一人压低了声音回答。

反正都是看热闹，都是不嫌事大，干脆就聊起了八卦，什么凤麟楼有多神，楼主有多厉害，吹的凤麟楼像是下凡的神仙。

这样的话多的让凤麟楼顶层的丫鬟玉珠忍不住捂着嘴笑出来：“公子，这群人可真是有意思，这样的话也说的出来，说的咱们跟妖精似的。”

坐在一旁的秦衣毫不在意的张嘴衔住侍女喂来的水果，一身白衣一尘不染，闲适的躺在贵妃椅上，手里翻着两本闲书，瞧上去恍若谪仙人。

喂水果的丫鬟宝珠白了玉珠一眼，又用镶了红宝的银签子扎起一块火焰蜜瓜：“你呀，少说两句，去看看那个相府的小少爷跪死在那儿没有，可别真闹出人命来了，差不多就差人把他送回去。”

玉珠不乐意的扁扁嘴：“嘿，你就惯会支使我，伺候公子的事儿都是你来，哼。”说完她脸上飘起一层绯红，忍不住悄悄的看了一眼秦衣。

公子生的这般好看，叫人多看几眼。

宝珠啐她一声，笑道：“你呀，惯会说，我嘴笨，可说不赢那些女人，也就你出马给公子少些烦心事了。”

玉珠被奉承了一回，这才满意的点点头，“这还差不多。”

她瞧了一眼还跪在楼下的苏潜渊，见那俊俏公子当众跪着，受那样的耻辱，又挨着毒日头的晒，心中不忍，眼珠子一转，笑着说道：“哎，那相府的小公子也真是的，明知道公子不喜欢将军府，还往将军府凑合，那两个贱人冒犯了公子，他强出什么头，好好的孝心都白费了。”

说罢她又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坐在一旁的秦衣，见他不说话，还想张嘴，一旁的宝珠赶忙使了个眼色，她一愣，闭了嘴。

秦衣瞟了宝珠一眼，没说话，手中的书页一顿，轻声说道：“玉珠，不用帮他求情，相爷我不救，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自己的小心思被点破，玉珠不好意思的一吐舌头，提着裙子赶忙下了楼。

门口，苏潜渊跪的头昏眼花，一天一夜水米不进，虚弱的几乎看不起眼前的景象。

他后悔了，后悔了没听祖父的教诲谨言慎行，韬光养晦。

以至于这次非要帮将军府的二小姐出头，得罪了这位凤麟楼主，害了祖父的性命啊，他后悔了。

后悔不该这么轻浮，被一个女人稍微煽动就强出头，造成了这样的后果，他后悔了啊！祖父无数次教导他不可因色误事，他没放在心上，如今，这色字头上的一把刀，劈在了他身上，劈的他后悔了！

苏潜渊看着凤麟楼雅致的大门，看着周遭围观的群众，眼前的景象越来越模糊，模糊的他几乎要昏死过去。

爷爷，孙儿不孝啊！

苏潜渊头一歪，吐出一口血来。

2019-20-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