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是从那一刻开始的。

在一座干净的四合院里，阿娘正在陪我玩球。

“阿金，快去捡呀？”阿娘冲我拍着手。旁边的小丫鬟也随声附和，“小姐，快去捡呀？”

院中的石桌旁坐着我的阿爹，他正含笑看着眼前的一幕，手里拿着厚厚的书卷。

我则摇摇晃晃的迈着我的小短腿去捡球。

不一会儿阿爹走了过来，把我抱在他怀里坐在石桌边，指着书卷上的大字，念给我听。

“老爷，阿金还这么小呢。”阿娘嗔怪道。

“读书识字就要从小教起。”阿爹没理会阿娘的责怪，继续念着书卷上的字。

阿爹宋韫是个读书人，我很小的时候就开始教我读书识字了，阿爹时常夸奖我聪明，“阿金长大了可以考个女状元！”阿爹感叹道。可在战乱年代，百无一用是书生，这个劣势没几年就显现出来。

小时候，我尽情享受着父母膝下承欢的日子。但是，这样幸福的时光并没有持续几年，由于连年的战争，百姓们都苦不堪言，民不聊生，我们家的日子也开始捉襟见肘。阿爹和阿娘商量，举家迁往外公所在的升州，那里还有些祖业田产。

那年我六岁，阿爹阿娘收拾了能带走的所有一切东西，一辆马车载着我们一家老小和全部家当，日夜兼程的赶往升州，谁知路上遇到劫匪，我们全家苦苦哀求，他们还抢光了，我们全部家当。阿娘本就身体娇弱，一气之下竟然一命呜呼。我和阿爹草草掩埋了阿娘，一路沿街乞讨赶往升州。

阿爹本是读书人，那受过这样的苦，没几天就疾病缠身。那天阿爹病歪歪的去要饭，去了就再也没回来，我在那个地方找了好多天，再也没能看见阿爹的影子。

“阿爹，你在哪里？”我边喊边四处游逛，试图找寻到阿爹。多日后，我隐隐约约感觉到，阿爹已经凶多吉少，怕是已经死了，被丟在了乱坟岗。街上很多像我一样，整天没吃没喝，无家可归，四处游逛的孩子。

忽然看见一个可怜的小女孩，没有了双腿，双手捧着一只碗，眼眶里空洞洞的，竟然没有了眼睛。嘴里“啊，啊”的嚷着。这女孩真是可怜，如果我有一块馒头准会分给她一半的。

一个尖嘴猴腮的中年男人朝我走了过来，“孩子，你是不是饿了？”

我已经饿得前心贴后背，于是本能的点点头。

“跟我走吧，我会让你吃饱饭的。”中年男人拉着我的手朝前走。

一听说能吃饱饭，我也顾不得找阿爹了，跟着男人往前走去。那个男人把我带到一处破旧的院子，几个蓬头垢面的小叫花子在这里探头探脑。

那男人转身对我说:“这就是我们的家，我们大家的家，在这里，你只要听话就能吃得饱。”他又转身向旁边一个小叫花子，“小六子，给她拿点吃的。”

那个叫小六子的小叫花子，转身进了屋，用脏兮兮的手给我拿来了半块窝头，我也顾不了许多，接过窝头三口两口吞进了肚里。

我打算在这里暂住下来，继续找阿爹，那是我活着的唯一一点希望。

那台机器旁，纪胜辛看见我拧紧了眉头，不由得担心起来，很快，他在电脑前编了一套保护程序，把时空机器也戴在了自己的脑袋上，他说:“宋昕，即使是一场梦，我也是不放心你的。”

我在那叫花子的窝点的又见到那个残废的女孩，那个中年男人似乎很高兴，手里拿着几块银钱。

“小六子，去给她拿些好吃的。”那个叫小六子的小叫花子，转身进了屋，给那个女孩拿来了一个馒头，像赏狗似的扔给那女孩儿:“给，这是头特意赏你的。”

残疾女孩儿摸索着，一把把馒头抓到手里，许是饿坏了，狼吞虎咽的几口把馒头吞下去，竟被噎住了。

我不由自主的跑过去，拿了一个破碗，从缸中舀了点水，递到那女孩的嘴边:“喝点水吧。”

那女孩儿接连喝了好几口水，直至把碗里的水喝光。晚上，我就睡在这个女孩旁边，她有什么需要的时候，我都会搭把手帮助她。

过了几天，我才知道，街上的叫花子都被收拢在这个尖嘴猴腮的男人门下，我们都叫他霸爷，其实这个男人长得很瘦小，但欺负我们这些小孩子绰绰有余。

白天我们都得出去乞讨。霸爷明确规定，要到口吃的，可以吃掉，但是，要到钱什么的都得充公，有几个小叫花子，时刻监视我们，如果违规会被霸爷往死里打。我觉得这样的日子，比我独自在街上游荡更难熬，没办法，现如今我已经踏进狼窝，想要摆脱难上加难！

一晃几天过去，我的运气还算不错，总能要到口吃的，那个叫三子的小男孩儿可就惨了，总是什么也要不到，我总是把要到的食物分一半儿给他，三子对我感激涕零。

“阿金，你运气真好！”三子嚼着嘴里的食物，语音含糊的说道。

“三子，要东西也要看人，你要找那些看起来温厚善良的人要。”我颇有见解的说道。

“什么样的人才看起来温厚善良？”三子不解的问道。

什么样的人才温厚善良呢？像我们的霸爷，却绝非良善之辈。

“那些面目慈祥之人准是善良的。”我解释道。

“哦！”三子似懂非懂的应道。

我和三子像两只可怜的小狗，常常依偎在一起抱团取暖。

那天有好心人给了我几件旧衣服，我很是欢喜，我身上的衣服又脏又破，已经衣不蔽体。衣服却被霸爷狠狠踩在脚下，“一个叫花子，穿那么体面有什么用，谁还会可怜你？”

对这里的景况我似乎看明白了点。头手里的钱，大都是几个残疾的孩子要来的，残疾女孩每天似乎都有意外之喜。除此之外，他手底下还有几个小扒手，专门在街上偷人钱袋子，再有霸爷统一分配，所谓的分配就是给我们一口吃的喝的。

残疾女孩有几个小叫花子负责接送监管。那些做监管的都是霸爷的心腹。霸爷每晚上都要喝酒吃肉，日子过得很滋润。偶尔会上赏狗似的赏给他手底下那几个小叫花子几块肉骨头，那几个小孩子便乐的眉开眼笑，对他更是言听计从。每天晚上，躺在草铺上，闻到肉香，馋的我们直流口水。

那天三子却给我说了一件让我魂飞胆破的事。

2019-02-0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