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前往灵山的路，需要爬过两座小山包，颠簸不好走，平常若是大户人家前往都会选择水路，时间较慢，却胜在平缓。不过对于楚泠歌来说，这些倒是不怎么重要，毕竟，自从坐在马车的瞬间开始，她就昏沉沉的托着腮，与周公聊到火热朝天，乐不思蜀。

翠环叹口气，轻轻替她拉起胸前罗衫褶皱，将发髻微微扶正，若是往常也算了，如今马车内清凛清寒，七尺男儿多有不便，“阿大，在前面整顿片刻，我去河边给小姐打些水回来，采些野果子，小姐最喜这里的红果，去看看是否还有？”翠环掀起帘幔，轻声吩咐着。

“好。”阿大应允，车队人马倒是也停下。

翠环拎着裙摆，回头望着清寒清凛二人，“你们不去透透气么？”言外之意，孤男寡女即便是小倌之身，也不好。清凛却像是没有听懂般，淡笑着说道，“翠环姐姐去吧，有我和清寒照顾姑娘，定然不会出问题的。”

翠环无奈叹口气，轻轻摇头暂且离开，与阿达并肩前往河边的时候，忍不住嘟囔着说道，“为何姑娘对清寒清凛这般好？无非是给些银两打发了，留在身边，让寒王殿下知道该如何是好？”

阿大抱着水葫芦，好笑的凝视着翠环惆怅的眼眸，笑道，“你如今倒像是认准了寒王殿下是姑娘夫婿。”

“那有何不好？寒王殿下出身贵胄，又是京城中数一数二的容貌。对小姐更是关心备至，秦枫送来做贴身暗卫保护不说，更是遣散府中所有通房小妾，天底下又有几个男人能够真得做到如此？”

翠环眼眸中有着几分羡慕之意，河边湿水将她的鞋袜弄湿，慌张懊恼的低头看着。

阿大二话不说蹲下身子，替她将鞋袜挽起，动作一时呆滞住，翠环脸颊也飞起异样绯红。

楚泠歌半梦半醒之间，觉得周身有些闷热异样，懵懂迷茫的将钗环卸下，身体慢慢依靠在软香马车内壁上，微微张开嘴，藕荷色罗衫裙倒是也慢慢滑下去，肩头只有着淡淡薄纱披着，白皙肌肤若隐若现，勾人得很。

在秦楼楚馆中多年的清寒，见过不少花魁姑娘，却没有任何人比得上楚泠歌的姿色。

“哥哥，你要做什么？”见到清凛迈开一步，坐在楚泠歌身侧，清寒惊得叫出声。

幸好秦枫去排查周围，并没有听到，“昨日，我与你已经说得清楚，若是想以后过着人上人的生活，便必须要成为楚泠歌的房中客！到时候，女子身份玷污，还有哪个王公贵族能够娶她？镇南大将军若是下嫁嫡女，对方自然要感恩戴德，你我二人也会过着好日子！”清凛急促的说着，声音中竟然还有着一丝兴奋。

“可是哥哥，楚姑娘对我们有恩，这样……”清寒猛地摇头，想要上前抓住清凛的手臂，却被甩开。

恩情？

对于楚泠歌这种出身的女子来说，区区三百两黄金又算得上什么？

无非是从手指缝中流出来的一些银钱。

脱离奴籍，从小便卖身百花楼的清凛清寒又能够做些什么？

这双手习惯抚弄琵琶，伺候官人小姐，难道要去砍柴做些粗布活计？无法活下去，走投无路之时，还是要重新投身妓馆的！

那今日这些，又算得上什么恩情？不过是黄粱美梦一场，只有将楚泠歌牢牢攥在掌心，才能够控制。

“姑娘刚刚吃的果子里……难道？”看着楚泠歌那般不同寻常的绯红脸色，一双小手正不自知的游移在肌肤胴体上。

清寒心中不停颤抖着，仿佛眼前并非是与他相依为命多年的哥哥，而是被地府魔鬼附身的他人，“是，百花楼里的春药，我离开时偷了一些出来！”

清凛咬着唇，仿佛下定决心似的。“姑娘，清凛会伺候你很好的，让你很舒服……”

“秦枫……秦枫……”清寒踉跄的跳下马车，大声嚷着。

清凛没想到，紧要关头竟然是弟弟背叛他，只能加快动作，扯开楚泠歌胸口衣衫，露出白嫩的肌肤。

“出什么事了？”秦枫从山顶听闻声音下来，看到跪在地上的清寒。

“我哥哥他，他给姑娘下了春药，你快去救救姑娘！”

清寒两行清泪流下来，懊恼的拼命摇头，是他没有拦住哥哥的野心，是他……

“该死！”秦枫飞身赶到马车旁边的时候，看到清凛跪在外面，双眼是刺目的猩红，修长的手指捂着眼睛，失心疯似的大叫起来，“我的眼睛！我的眼睛！”直接被人挖出眼睛，断掉手筋脚筋，可见下手之人有多么果决。

“姑娘……”秦枫刚要掀起帘幔，却听见里面传来冷冰冰压抑着愤怒却熟悉的声音，“滚开！”

谢景恒？

秦枫在寒王府邸中多年，自然不会听错，“王爷，你怎么来了？”

“滚远点，不许让任何人靠近！”谢景恒看着怀中已经失去神智的女人，咬着牙，“把地上那个东西给我扔的越远越好，不许医治。”

留清凛一条性命，是看在楚泠歌面子上，毕竟小倌是她买回来的人，自然也要给几分薄面，“王爷，那刚刚报信的弟弟……”秦枫回头看着爬过来抱着清凛的清寒，询问。

谢景恒本来是动了杀心，想要将两人都挑断手筋。

“给他些银两，让他带着那混账东西离开京城，若是让我在京城中看到他们两人的身影，自然不会留性命！”谢景恒声音冷冷传来，清寒跪在马车外，连连叩头，两行清泪落下来，道，“多谢公子！多谢公子！”接过沉甸甸的银钱袋子，清寒拖着清凛离开。

清寒回头看着那架马车，若是当日在百花楼中，是宁国公府的小公爷将他们买走该有多好？

他们便会按照原来的计划，双双自刎。

清凛也不会生出这般心思，落得如此下场。

楚泠歌这般女子，本应是天上的仙人，又怎会是他们这些肮脏之躯能够妄想的？

“哥哥，我们不该贪心的！”清寒怪自己没有拦住清凛，怪自己懦弱无能，他们若是安分守己，如今也能够在将军府中有一屋，安稳避雨，不是么，“我带着你离开，离开……”

山脚荒野，清寒拖着此刻早已疯癫的清凛，不知去往何处。

2019-08-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