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真要这身打扮去赴宴么？”

翠环别扭的拽着衣摆，盯着铜镜中的模样，怎么看都不太顺眼。

聚香楼，她们又不是第一次去，哪里还需要女扮男装呢？

楚泠歌好笑的看着翠环那副样子，潇洒捡起一把纸扇，握在掌心转动片刻，略微满意。至少如此看来，跟谢景恒有几分相似之处。

“两位公子，请上座！”

聚香楼的跑堂眼光独到，识人观色更是一流，见到她们两人腰间玉佩和所持信物价值千金，立刻便引领到楼上单间。“寒王殿下可已经到了？”楚泠歌压低嗓子，淡淡询问。跑堂听闻，连忙赔着笑容，道，“在楼上！已经等候公子多时了。”

“没想到，若是楚姑娘身为男子，也是一副好面容啊！定然会迷倒不少千金，谢某的名号怕是要拱手相让了！”谢景恒抚掌大笑，八仙桌上的红烧肘子正在冒着腾腾热气，可见是刚刚端上来，闻着香气，便让楚泠歌不发一语的坐下。

四菜，糖糕，都是楚泠歌素日最喜欢的。

眯起眼眸，凝视着谢景恒，他仍旧云淡风轻，看不出任何端倪。若不是面瘫木讷，便是城府极深，不好对付。当初朝堂上，楚泠歌不知为何会忽然想到他，如今亲手挖坑，她也只能迎难而上，不易退缩。

“酒菜里无毒，楚姑娘可放心食用。”

谢景恒抬手，率先夹起一块红烧肘子放入楚泠歌面前的瓷碟中。见她轻轻放入口中，自己也斟满酒杯，一饮而尽，淡笑着说道，“就算谢某不是正人君子，手段阴狠毒辣，又为何要谋害自己的夫人呢，你说是吧，楚姑娘……”

“咳咳，咳咳……”

楚泠歌听闻这些，猛地咳嗽，涨得面容通红，掩着嘴。

翠环焦急的轻拍着她的后背，倒也是鼓足勇气的低声说，“无耻。”

“呦，楚姑娘身边的丫鬟倒也是伶牙俐齿，姿色却也不俗，不如，成亲当日，把丫鬟收为通房丫头如何？”谢景恒摸着眉尾，嘴角始终噙着笑意，对楚泠歌眨眨眼睛。听到他如此轻佻的言语，翠环更是气的不行，恨不得冲上去与其拼命。

楚泠歌按住她的手掌，微微摇头，“翠环，你先出去等我。”

“小姐！你……”翠环并不想离开，却奈何楚泠歌拧起眉头，才一步三回头的退出门外，忍不住嘱咐道，“我就在门外，若是有什么便唤我！”

谢景恒挑眉，自顾自又斟酒一杯。

“你们倒是主仆情深。”谢景恒敛起吊儿郎当的神情，抿着薄唇，探究的凝视着楚泠歌，“坊间传闻，镇安大将军嫡女风采卓绝，生性随和，从来都是一副笑呵呵的模样，如今见到，倒是与传闻不太相符啊。”

楚泠歌垂眸，不置可否，拿起筷子倒是又吃了两口肘子，满嘴留香。

“寒王殿下喜好美色，却鲜少关心朝政，资质平庸毫无城府，如今所见，倒也是有些不同啊。”谢景恒听到她这般说，控制不住的轻笑起来，从木窗内看着街市上的小贩和外出的公子哥，带着长帷帽的千金、丫鬟。“坊间的传闻，又有几句是真的呢？”

市井传闻，无非是那些百姓在闲谈之时，编造出来打发度日的。

真真假假，就算身在其中的人都无法清晰说破，何况是外面不了解内情的人呢？谢景恒的脸色微微变化，楚泠歌拧起眉，打量着他，试图看透内心，却无果。

“为何要让皇帝赐婚与我？”

谢景恒眯起眼睛，声音倒是清冷，还带着微微寒气。这气息，楚泠歌很熟悉，是楚楠雄遇到危险时会释放出来的杀气，“若不是正巧入宫面圣，怕我都不知道……被你算计。”

“只是不想嫁给谢景麒，所以才随意扯你出来，挡过圣上赐婚。”

楚泠歌不知道为何，逐渐放下防备，将谢景恒面前的酒杯抢过来，品尝着美酒入肚的滋味，声音绵软却字字清晰的说，“爹爹凯旋回朝，声望比起多年前，更是巩固。如今，只要打着镇南大将军的旗号，没有兵符都能够调动精锐将士，皇帝怎能不疑心？”

“伴君如伴虎，爷爷是两朝宰辅，手握文官言权，声望更足。兵权又掌握在爹爹手中，若是楚家有反心，极为容易。皇帝怎能够不防备？既然我今日不能够独身从宫中出来，必定要找皇帝不能够拒绝的人赐婚，只有你……”

寒王的身份尴尬，却与楚家有着几分相似。

“为何不想要嫁给谢景麒？”谢景恒眯起眼睛，似乎是在确认真假。

楚泠歌面容桃红，原本在翊坤宫中也喝过不少美酒，纵然不是千杯不醉，却也有些酒量，怎今日就晕晕乎乎了？

“一眼就看到头的日子，有什么滋味？”

楚泠歌摇晃着趴在八仙桌上，喃喃的说着。谢景恒稍微放松些，看着她那副娇态模样，勾起薄唇浅笑，好奇的诱惑着问，“那为何要对我如此坦诚？难道不怕我将你这些算盘，告诉给皇叔？让他将楚家连根拔起？”

“今日宫中事情已经在皇帝心中埋下疑虑，他自然不会信你，如同不会信我。都是一条船上，为何要瞒着你？”楚泠歌深吸一口气，觉得头脑晕晕乎乎，昏沉沉睡过去。

谢景恒摇着纸扇，看着楚泠歌薄唇轻轻张合，心头泛起一丝涟漪。

却是有趣，“翠环姑娘……”谢景恒才开口，翠环便撞门而入，看到趴在桌上昏睡过去的楚泠歌，警惕又紧张的将她护在怀中，道，“你对我家小姐到底做了什么！”

“放心，我还没有那般如狼似虎，她酒力不胜，扶着回去吧。”

谢景恒起身，飘然离开。翠环撑着楚泠歌，无法搀扶着离开，只得吩咐跑堂，去将军府找阿大，套辆软香马车，前来接人。

“有趣。”

注视着楚泠歌安全到达将军府邸，谢景恒若有所思的凝视着不远处的皇城，转身离去。

……

“爹，景麒……为什么杀我！”

楚泠歌捂着脖颈，猛地睁开瞳孔翻身坐起，大口喘气。

那道黑影是如何将她掐死，扳指落地发出清脆的声响在噩梦中反复出现。

楚泠歌背后冷汗涔涔，罗衫被浸透，惊魂未定之时，余光中瞥见角落修长的陌生身影。

她迅速摸着玉枕下锋利的匕首，握在掌心，“谁！”

2019-04-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