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谋杀

皇后这才舒了一口气放心地挥了挥手道：“有劳大师了，随姜公公领赏去吧。”

眼见大师颤巍巍地身躯消失在门外，又听得大师的拐杖驻地之声也渐渐消失在庭院之外，一直沉默的姜公公才缓缓凑近，道：“就……这么放了？”

皇后冷笑着品了口香茗，缓缓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冷嗖嗖的字来：“哪那么多便宜的事儿？”

姜公公恭恭敬敬地弯腰退了出去。

屋内一片静頤，只余幔帐之中男子均匀的鼾声。

再说那幻梦大师的确已经身老体弱行动不便，靠着一只拐才能气喘吁吁地勉强跟在跟在姜公公身后。

在护国寺的庭院楼廊中转来绕去走了许久，姜公公怕她走失了，停下来等她几站，才带她来到一道偏僻的院门前。

推门进院后姜公公转身对幻梦吩咐道：“大师且在这里等候，咱家去支银子。”

眼见一夜辛苦终于有了回报，幻梦大师煞是欢喜的哆嗦起来，连忙作揖道：“有劳公公了。”

姜公公将手中拂尘一甩便转身进了正房之内。

掩上门扉轻咳一声，屏风后立刻转出三个年轻的太监，一个面容灵动俊秀如女子，一个面目呆滞刻板如木偶，一个面目稚嫩顽皮如孩童，三人一齐向姜公公磕头叫了声“师傅”。

姜公公并没拿正眼打量三个徒弟，只是随口嘱咐了句：“手脚利落点儿。”便抻着懒腰，一脸倦意的向内堂走去。

那里一张舒服的大床正等着他。一夜没得休息的酸胳膊老腿也该得个闲空歇歇了。

院子里，三个太监托举着三个盛满金条的托盘，笑意盈盈的走到幻梦大师面前，很是自然随意地环成了一个半包围的圈子将老太婆围在中间，显然，他们早就是做这种事儿的行家里手了。

于是，没有任何的花言巧语和动作遮掩，甚至连脸上的笑容与和善都未减少一分一毫，三柄藏在托盘下的匕首便一同刺进幻梦大师那宽大邋遢的黑袍里去了。

行动是顺利的、刺杀是快意的，可是凶器一旦没入那浑不见底的黑袍，三个人就再也无法保持之前那份从容和善的微笑了。

他们同时在伙伴的眼中看到了同样的惊愕与恐惧。

“哗”的一声黑袍掀开，只有一根老妪的拐杖立在空地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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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得到回报楚英第一时间将茶杯摔碎在地上，单手掐腰单手戟指着跪在地上的姜公公全身颤抖着说不出话来。

此时，正是天空现出鱼肚白的黎明时分，司晨的公鸡一声声地将啼鸣传到整个长安城，呼唤着搂抱着妻子入眠的男人们，快些醒来。开始一天的辛勤劳作。

姜公公的三个徒弟把头磕的哀求声也唱喏得如同那报晓雄鸡一般声声有力、句句如一。

当然少不了他们的师傅姜公公在一旁帮腔：“量那山村野妇，耄耋老妪，也翻不起多大风浪，就算他日露面搅闹，也必被官府拿了治她个妖言惑众、迷乱人心的罪名。”

皇后听了半晌，咯咯冷笑了一阵道：“算了吧，姜公公一向办事牢靠，偶尔出了差池本宫可以原谅，再则楚英的好事将近，需要公公筹划的事情还多着呢。”

言毕捂嘴打了个哈欠，轻描淡写的挥手驱赶道：“都一夜没睡，快下去安歇了吧。”

见了皇后面带笑意，并不责怪。姜公公与三个太监如蒙大赦，一起跪倒：“谢娘娘开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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护国寺内的牡丹花今年不知为何开得这样早，在满树桃花还未凋零的季节便应着朝阳展开骨朵，摆出一番争奇斗艳的架势来。

当今的皇后是爱牡丹花的，所以姜公公也是爱牡丹花的，所以他放弃了立刻回到大床之上立刻补觉的时间，停下脚步来寻摸着移植几朵最为娇艳的到皇后娘娘的寝宫中，博她的欢心。

他的三个徒弟，不懂得花道，只能围在身后，左顾右盼好生无聊。

还是面貌俊美如女子的太监率先打破了沉寂，他长舒一口气道：“本以为至少要挨顿板子，没想到娘娘还真是宽宏大量啊。”

面目稚嫩的太监哪里能放过这与他争宠邀功的机会，摇头回讽道：“你少臭美了，我们这些小杂鱼是依仗了姜公公面子，才得以免罪的。”

姜公公的身体猛地震了一震，摇晃了一下，才缓缓回过头。

斗嘴的两个太监看见师傅整张脸都变得狰狞起来，以为方才的言论犯了什么错，立刻跪在地上，颤声道：“师父……您老这是怎么了？”

姜公公俯下身子，昏黄的眼珠在两个徒弟脸上来回扫视，半晌才一字一顿的问道：“方才，你们……可……看见娘娘笑了么？”

两个太监从未见过师傅如此骇人的语气和面容，怔了良久，只能磕磕巴巴的用嘴嘀咕道：“好像……好像……。”

“娘娘笑了”唯一站着不动的木偶脸的太监毫不犹豫的说出了答案，见到两位师弟一起瞪过来的眼睛，又补充了一句“不是好像，而是确凿。”

姜公公如同一株断了根脉的老树，一寸一寸的缓缓倒下去，这给了三个徒弟充分的时间，把他扶到长廊的矮栏上坐好。

姜公公看了一眼满园的牡丹，每一朵都那么富贵娇艳，每一朵都好像在提醒，仅仅一炷香之前，皇后娘娘展现给他们的再随意不过的笑脸。

姜公公终于收回了目光，把失神的眼睛重新凝聚在三个徒弟的身上，至此，他才发觉这三个后辈已经慌张地呼喊自己半天了。

“师傅，是不是熬夜太久，您的老毛病又犯了”俊美太监，一脸关切至深的孝顺模样，急得两颊上都流下了汗珠。

姜公公摇了摇头，暗自感慨这些蠢笨如驴的后生，怎么净问些这么愚蠢的问题。

于是挥手打断他们的问话，喃喃自语道：“娘娘每次没来由的笑都会死人，这次却没有，你们不觉得奇怪么？”

2019-20-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