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是汗血宝马,自打飞将军出塞将其从西域带入中华。上至天子下至黎庶皆视其为“神物”。若非有事关天下的重大战事。价值万金的汗血宝马都是尚林苑中、细柳营内四五人一组的马夫精心伺候的“主子”,其日常的花费待遇甚至超过低阶的京官。
然而,今日的长安郊外官道上,一名官阶不高、品相不佳的黄衣汉子就骑在这汗血宝马的背上,没命地抽打它,即使这宝马已经快如闪电、迅若游龙,他也毫不停手,即使将这神物摧残的遍体鳞伤、口喷白沫他也毫不怜惜。马蹄践踏在落英缤纷的长安郊外的古道上,马蹄溅起和着早春清晨露水的花瓣,腾起嫣红的色彩,远远望去,给人一种腾云驾雾无所羁绊的错觉。
可前面道路的尽头是禁军大营,守护天子与长安都城十万雄壮之师的驻地。又岂容这骑士放肆奔驰。
果然军寨巨门之下。镔铁打造的巨盾耀着太阳的金光,“咔嚓嚓”地互相咬合,刹那连成了一条长龙,那麟甲的缝隙中,无数夺人心魄的利爪缓缓伸出,那是禁军特制的拒马朔。这样一道战阵一旦成型。即便一只匈奴王庭精锐的千人马队迎面冲锋,也足以应付。更何况,官道上那荡起一道烟尘的一人一马了。
满意的看着手下训练有素的士兵集结成型。督门校尉才挺身来到前排,挥动手臂神气十足地向来者问话:来者何人,再不亮明身份,就开弓放箭了!
似乎是为了强调自己长官的话。
营门上箭楼内的神箭手们的铁胎强弓,发出了“吱呀呀”的弓弦崩绞之声。锋利的箭头蛇信子般吞吐着寒光,准备着在校尉挥手下令的一刹那。将下面的人与马穿成刺猬。
骑着宝马的骑士果然滚鞍下马了,然而,其速度却依然迅若电闪,快的如同在马上一般。
全场数百只眼睛齐齐盯着,却没人看得清那一记响亮的耳光是如何在禁军督门校官的脸上响起的。
大家只看到那黄衣汉子扬起手中鲜红色的符节大叫:军情紧急。把门军士带我去见你们大帅。然后才见到那督门校官捂着脸原地转了一个整圈,栽倒在一边。
于是,金鳞曜日的盾甲军阵偃旗息鼓,弓如满月的射雕神手垂手肃立。连离他们百丈之远的中军大帐内,正在午睡的骠骑大将军都被滚雷般的军鼓之声惊起。
这一切都因为这黄衣的汉子和他手中血色的符节。它只代表一个意思,持此节者如当今天子亲临。
半个时辰之后,号角声和擂鼓声,同时响起。布满铁蒺藜的厚重军寨大门被众力士拉开。随后是山摇地动的军阵脚步声。
大军开拔了。
自打武烈皇帝东征塞外取得胜利之后,百余年来。轩辕王朝的长安禁军大营再未动过如此阵仗。
长安古道的这一段路,由于军队的布防,平日里鲜有人走动。春末夏初的季节里落英缤纷飘洒,使得这段路和四周的荒野都落满花香四溢色彩缤纷的花瓣,成为这百年里少为人知的美景。
而蜿蜒前进的军队好似一头辟海凌天的巨龙。哪里管得了这注定零落成泥的红尘会被自己的爪牙撕裂成什么样子。于是,被花瓣敷满百年的这条荒路如今被铁血军人的脚踏做污秽不堪的红泥。乍一看去仿佛是谁人留下的一路鲜血。
其实,还是有花瓣逃过被碾碎的命运的,就让我们随着其中的一瓣,在清风的浮动里飘飞起来。看它越过崇山峻岭、越过稻田滩涂,越过河流湖泊,落在身披蓑笠的渔人肩头。
在这花瓣如雨的时节,迎着芳香的春风,泛舟湖上,荡开缥缈的雾水,疏散胸中的郁气。会是怎样的心旷神怡?
渔人将花瓣扶落在那碧透见底的潭水中,便可见水面跃起无数锦鲤,争宠般跳跃飞舞。似乎不用捕捞便可满载而归。
而渔人的心意却不在鱼儿身上,他久久地静立在湖面上,任船儿载浮载沉随波飘荡,体味着凌波仙人的逍遥韵味。久久不能回神。
悠悠的女子歌声飘来,空灵的仿佛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赞叹:“碧透山魂清绝水,传闻一饮即逍遥。此来未与身知许,漫披桃花舞天骄。”
渔人听了歌声,似有感触,从怀里掏出长箫,应歌声吹起。于是,歌赞与礼乐契合,旋律与天地融合,一切都是那么恰到好处,仿佛整个自然界是天神意兴所致勾勒出的一副丹青画卷。
一曲终了,音波荡漾,渔人将低垂的斗笠沿儿抬了又抬,一口湿润清爽的雾气从鼻口间呼出,他想要是这一切都真的是一幅画,要是时间就凝固在此时此刻,那该有多好,人的一生到此境界应该还是一种完满吧。
可是时间还是流动了,随着那女子的歌声……
清脆的河岸上,素白嫣红的女子如同精灵般若隐若现,那悠扬的歌声便是她们发出来的。奇怪的是,从世俗的眼光看来,如此明显地在勾引男人,卖弄风骚的举动,对这样一群天生丽质如诗如画的女孩们来讲却毫不脸红害羞。反倒人人显得落落大方、个个表演的自然体贴。
因为,今天的山水与桃花、女子与歌声都是为了那个身披蓑笠的渔人准备的。一切看似妙致毫颠的自然之美,都是倾尽太子东宫之人力,数月打造的结果。
女子中年龄最小的小素是最眼尖的,当她第一眼看到那个众人期待盼望已久的男子出现在烟波荡漾的湖面时,便轻声惊叫起来:“太子来了”,话音未落,她的额头上已经响起了一记暴栗,小黎嗔怪地呵斥:“说多少次了也不听,不许叫太子。”
四周的女孩儿立刻慌作一团,下意识地跪倒一片,齐声:“是,太子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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