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季淑仪还想尽情的说下去，可见兄长脸色如此难看，心中畏惧，舌头不自觉的打了结。

站在另一边的洛青柠，清楚的看到季意谈那管袖子下面握紧的手，忍不住生出了些愧疚之心，对于之前跟曹侯庭有情愫的事，觉得万分对不起季意谈。

虽说两人是媒妁之约，并未生出什么暧昧情愫，可季意谈至今未有红颜知己，而洛青柠先违背了既定的婚约，她觉得自己辜负了季意谈，可对方偏偏还一如既往的信任她。

“淑仪，你不是家里主事，管不了这些事。”季意谈缓和了脸色，淡定道：“下毒的事，还需调查，至于嫌疑人，会经过族人一致的意见暂做处理。”

见季意谈不是一味的偏袒洛青柠，季淑仪稍微收敛了气焰：“那好吧！就把她交给母亲来管，哥，你可不要再干涉她的事了。我一定要把这件事告诉祖父！”

说完后，季淑仪不甘心的跺脚跑去找母亲季王氏。

季府如今的管事是长房媳妇，近年来，季老夫人已不再过问府中大小事务，慢慢将权力递承给了季王氏。

不过这季王氏倒不似季老夫人年轻时的果决辛辣，手腕有些绵软，遇事迟疑犹豫，处事也是拖泥带水，若非是她有个聪颖善断嫡子，怕是管事之权会落到二房手中。

对于这回的惊变，季王氏有些惶惶不安，好似做了亏心事般。

“这我要如何决断？”她坐在管事的主位上对季意谈悄声说道。

季意谈瞧着母亲打扮得隆重而端庄，穿着锦绣华服，发髻上满是珠翠，胸前挂着五彩璎珞，沉甸甸的盛装显示着她的身份，手握的权利。

可为何偏生如此怯懦柔弱？

再看看堂中央被审问的洛青柠，人家即便穿着一身素雅的单衣，披散了一头长发，不施粉黛，却也让人无法忽视。

“这种毒害至亲的贱人，就要打死抽死！”季淑仪在一旁添乱，对母亲指手画脚。

“你去一边坐着。”季意谈告诫道。

堂里除了他们还坐着其余几房的女眷，这种处理家务事的会议，大老爷们也不好干涉，故而家主与公子们都不在场，除了季意谈。

“这证据都找出来了。”季王氏叹息，看向洛青柠犹豫的问季意谈：“虽然我也不敢置信。”

那偏房的女眷们这时候有些等得不耐烦，本来就没把季王氏放在眼中，看她处事犹豫，便说起了风凉话道：“到底怎么处置了下毒的犯人？管事人发个话呗！我们都等半天了，就算知道你跟洛青柠是未来婆媳关系，想留点情面，咱们也不会有意见的。”

季王氏被她们这番激将更是心虚，脸色发红，心想着：青柠是自己的外甥女又是未来的媳妇，若是我从轻发落，必然会落人口实说我偏护，日后便会揪住这个把柄处处给我使绊子，我这个管事之位怕也是做不下去了。

“这……”季王氏闭上眼睛，不再向季意谈投去求助的目光，垂死挣扎般下了决定：“将人带下去，按照家法处置。”

洛青柠也透出了失望之色，她等了很久想知道婶婶的发话，没想到对方也是为了自己的官家地位而不留情面。

“等一下，青柠有话说。”看家丁就要上来拖人，洛青柠冷冷开口，目光直盯盯的看着季王氏：“给我七日，我能证明自己的清白。”

第四十八章

哪有犯人给自己陈述事实，验证清白？如果可以，还要状师做什么？

“这可不是靠你这三寸不烂之舌就能诡辩得了的！”季淑仪嘲笑洛青柠异想天开。

“她既然有信心，便给她一个机会。我们都是一脉同承的至亲，国法尚且讲究人伦情理。”季意谈顺水推舟，帮衬着洛青柠。

“那只能是七日，若是她找不到证据洗清自己，就按着家法处置了。”季淑仪看兄长已经站在洛青柠这边，知道母亲平日里最听长子的话，再闹腾下去也改变不了母亲的主意，便强调只给七日的期限。

眼看洛欧青柠就要被松绑放释，季淑仪又不情愿了，嚷嚷道：“给她期限可以，可是不能让她自由行动，必须关押起来，别忘了，她还是犯人！谁知道她会不会趁机逃跑？”

其实季意谈给出的宽恕，也令偏房女眷有私议，只不过不好当面说而已，可眼下是人家自己的亲妹子不给他台阶下，这些嫉妒的女人们心中也是一阵嘲讽，看戏般的等着季意谈的作态。

“那就不能让婶婶为难了，柴房在哪里？”洛青柠自己往柴房的方向走去，头微微高昂，不露一丝颓废。

“装模作样。”季淑仪嫉恨的盯着她挺直的腰板，暗暗发誓：终有一日，我会让你折腰给我下跪！

这季府除了季老夫人那里有点温存，其余地方都是冷冰冰的，人心自私贪婪，世态炎凉，越是富贵云集的地方，便多是勾心斗角，阴谋暗算。

洛青柠有着贵女的身份可日子并非是一帆风顺，幼年失去母亲又离开了父亲被寄养在外祖父家，少不得会受气，从而成就了她察言观色，心细谨慎的性格。

“小姐，我们现在是过街老鼠了，这老夫人一倒下，我们就没有大树可靠了，那些人都露出了难看的嘴脸，就算平日里对我们温善的王夫人也是铁面无私呢！她们都有两幅面孔，在你受宠时对你笑，在你落魄时，落井下石。”

碧宵哭得眼睛通红，沙哑着声音跟洛青柠诉说心事。

对于这个道理，洛青柠早已明白，她本就不相信人性，只不过碧宵单纯懵懂尚未看透人生，可如今主仆一同落难，再天真的少女也会深思反省，会露出脆弱的眼神。

这让洛青柠心中愈发悲凉，她的世界暗沉无边，碧宵是她的一束光，倘若这束光终究灰暗，那这世间还有美好么？

下人送来的饭菜又凉又馊，这才是她落难的第一日便遭到这般对待，若不是有季老夫人的依仗，她在季府的日子与前世被曹家欺凌压迫的日子有何区别?

“到哪里都一样，人要是不努力，不认清现状，只会一路惨淡下去，谁都救不了。”洛青柠暗自发誓，决不能因此颓废。

当送饭的粗使婆子要走的时候，她脱下手腕上的羊脂玉镯交到对方手中，讨好道：“好婆婆，这是我送给你的，你可不要推辞。”

本是对她冷眼相看的婆子忽而转了脸色，眼里露出贪婪之色，把玉镯子揣入了袖子里，咳嗽了两声：“小姐有什么事么？”

看她假装正经的模样，洛青柠心中冷笑，这些奴才都是驱利附势的的小人。

“我想请你梢句话给长孙公子。”洛青柠托了婆子一句话，随后让碧宵把那些馊了的饭菜往窗口倒一半。

2019-19-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