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的房间里，男子屈指揉了揉眼，轻柔出声：“洛王既然来了，何不进来？”

外面的黑色身影顿了一下，从墙角出现，推门而入：“云沚公子虽盲，这心倒是玲珑。”

这话听着平淡，也不知是随意一说还是其他的什么意思。

“在下也只是感知好一些罢了，不及王爷耳聪目明。”沐云沚抬头看向他的方向，眸子干净温润，白皙的手指摸索到新的茶杯，倒满茶水。

凤沉寂走上前，接过对方递过来的酒杯，看着他的眼睛：“云沚公子过奖，不过本王有个疑问，希望云沚公子告知一二。”

这是个让人很舒服的男子，凤沉寂想，若不是眼下形式不对，他们大抵可以做朋友，可惜，现在也只能萍水相逢。

他口中的疑问，自然是与沐云卿有关的，两个不熟悉的男子坐在一起，可以讨论的话题只可能是还没回来的那个人。

进来的时候没有见到沐云卿，他猜测沐云卿还没有回来，而眼前这人虽然担忧，也不打算干涉，只是等着她回来。

何其有幸，有这么好的兄妹之情。

“在下只能说，一切纠葛，皆是命数，随心所想，得偿所愿。”沐云沚的话似有说明，又仿佛不曾回答。

纠葛命数？

既是天定，那么先前的算什么，未来又是什么？何谓得偿所愿？就是一个从来不曾见过，忽然出现的女人吗？

凤沉寂不信命数，他只信自己。

沐云沚微微闭眼，他知道这人的性格，必然不会放在心上。

“这就是云沚公子不干涉的原因？”可以看到别人的生死，却不能进行干涉，还必须顺着命运的轨迹亲自看着在乎的人在劫难里挣扎。

“可以为之，我又怎不愿？”或许必要的时候，他都要出手伤害她。

凤沉寂看了他一眼，把对方眼里的担忧无奈纳入眼底，最终移开视线，眸光深邃，从来让人看不透。

“皇上，沐姑娘来了。”牧远走进安静的大殿，轻声对凤沉冥说。

“朕知道了，且让她在外面候着吧。”帝王面前，摆放了近百道菜肴，一个小太监正在为其试菜，刚好试到最后的人参鸡汤，然后退下，其他的宫女开始布菜。

“沐姑娘受了伤，看样子暗一他们应该是动手了，只是不知……”牧远接过侍女端过来的碗，送到凤沉冥面前，神色充满疑问，这个女人应该没有武功，怎能把皇上的暗卫给杀了？

没有其他猜测，是因为暗卫若不是不能回来了，也只有死亡这个可能。

凤沉冥眯眼道：“朕也好奇，不过这样不是更有趣？”

若是太过无用，他那个皇弟怎么会感兴趣？

自负的帝王只以为这是一个意外，就像他自己也只大意的随便派两个暗卫去，出去的暗卫也是看不起任务的对象而放松戒心，才出了问题，所以没有仔细勘察，不知道有人帮助了她，忽略了这个可以让他凤朝腥风血雨的人。

大殿里的帝王在用膳，还有两个侍女在旁边扇着扇子降温，就连外面扫地的侍女都找了阴凉的地方磨蹭。

只有太阳底下的沐云卿，因为一身的血迹让身上黏糊糊的，和衣服一起粘在伤口上，嘴唇不知是干的还是疼的，已经发白了，她面无表情，静静地等着里面的人召见。

杀了对方的人，就算相信凤沉冥暂时不会杀自己，警告惩罚一下还是要的。

这就是帝王的威严，从来不容侵犯。

不知过了多久，耳边响起救赎的声音：“进去吧，皇上叫沐姑娘呢。”

沐云卿抬眼，是那位看起来和蔼其实也是一样无情的牧远公公，方才不管她身子如何，催促她赶紧走，动了动没有知觉的身子，才走出一步，就踉跄了一下，最后还是站稳，抿了抿唇，抬脚往大殿走去。

没有人帮她，她要自己站着，就算身上心里千疮百孔，她也不愿意让任何人瞧了去，这不只是尊严傲气，还是她的自我保护。

抬脚走进去，一眼就看见站在大殿中央的帝王，东西都撤下去了，侍女也在撤走饭菜的时候跟着退下。

“本事挺大，能把朕的人杀了？”帝王毫无情绪的声音制止她欲请安的话，他一点都不掩饰自己想要毁灭她的想法。

沐云卿低头敛眉，没有解释。

下一秒，帝王的声音又接了下去，语气极为不悦：“给朕抬起头来，低着头是让朕看你的头顶吗？”

这个男人高高在上，竟然喜欢人直视他？

凤沉冥看着脸色苍白的女人缓缓抬起头，他第一眼看到的是她平静冷淡的眸子，接着视线停留在她眉心的那朵花儿上，这花儿有些不完整，上次剜的地方长了疤痕，破坏了美感。

再往下，就看到她脖颈处的印记，凤沉冥皱眉，似乎是被恶心到了，他移开视线，想象着另外一朵更加繁盛的花儿，还有那张假装柔弱却不屈的小脸，才感觉好了一些。

“清白可还在？”帝王冷酷的问出这句话。

他是皇帝，不用管别人的想法，何况还是她这颗棋子。

“皇上想要洛王得到的消息，或者为帝都百姓准备的笑料，不是都有了吗？”她被带着走进宫里来，一路上有多少人见到了？

凤沉冥语气冷冽：“你没有资格恨朕，一开始你就是颗棋子，朕是君，你必须听朕的命令，朕让你生，你就可以生，让你死，你必不能活，所以，别再让朕听到你大不敬的语气。”

沐云卿扯了扯唇角：“是，皇上。”

“回去吧，明日你进王府后，朕会把你哥哥接近宫来照顾的，宫里御医众多，想来可以治好他的眼睛。”

沐云卿心里一紧，指甲掐着手心，用了很大的劲才没当场表现出更多的在意来，况且，治好哥哥的眼睛也是她期盼的。

凤沉冥有一点说的不错，天下医者，最为厉害的都在太医院了，这么大一个太医署，需要用珍贵的药材也有希望的。

想到此，她冷清道：“是，臣女告退。”

哥哥抱歉，又连累你了。

2018-09-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