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没两年,奶娘也病了,弥留之即将一个匣子交给了她,匣子里除了她娘留给她的一封信外,还有一些田产房屋的契纸,原来她父亲死后,她二叔虽接管了产业,却只是个表面功夫,还有许多产业在她娘亲手上。
这些年来,赵二爷两口子对兰兰不热也不敢太冷,也有冲着她手里的这些东西的缘故。
说到这里,兰兰眼中含泪,“我娘在信上告诉我,她很有可能是被人下了毒,所以身子才一天天的虚弱下去,她虽猜想到了下毒之人,但外祖家势弱,无人能替她做主,她顾念着年幼的我,不敢捅破这层窗户纸。”
“所以……”我脑子里飞快的转动着,自古都是无利不起早,兰兰父母被人谋害,得利的人八成就是谋害他们的人,那么……谁是得利的人呢?
“……是你二叔二婶?”我睁大了眼睛,但随即又觉得不太可能,赵大爷两口子手上的“利”应该就是那些田产房契了,但刚刚兰兰说了,这些东西一直都在她的手里。
兰兰轻轻摇头,“我也这么想过,可根据我这么多年的观察,他们虽然待我一般,但也没有要害我的样子,明知道那些东西在我手里,也是提都不提的。”
“还不害你呢?你还没死呢,就要把你送坟地里去,”我没好气。
兰兰失笑,她轻轻一拍我的手心,“那不是以为我活不了了吗?未出门的姑娘死在家里,又是招了邪祟的,也不能怪他们。”
“你呀,他们那么对你,你还为他们说话,”我扭过头,气得直哼哼。
“我也不是为他们说话,”兰兰叹了口气,“是因为他们真的没害我的理由,最起码没有在这个时候害我的理由。”
“怎么说?”
“你也知道,我从小是和慕家订了亲的,我娘在临死前,曾悄悄儿的和慕家立下契书,若我活不到成年,赵家大房的产业尽归慕家;若我活到了成年,大房财物会有一半成为我的嫁妆,另一半归我叔叔婶婶所有,作为他们照管我长大的酬谢。慕家势大,又有契书在手,我二叔二婶一点办法也没有。所以这些年来,我叔叔婶婶虽然气恼,待我冷淡,却也唯恐我死了,将我盯得死紧,前儿我出事后,他们郎中找了无数,最后眼见救不回了,二婶对二叔说,‘早知如此,在我小小年纪时便将我送去慕家也就罢了,何苦搭这么多年的饭食,’唉……”说到这里,兰兰看着我苦笑,“你瞧,这便是我的亲人了。”
我再没想到兰兰的娘临死前还安排了这么一出,她这分明是让慕家和赵二爷互相掣肘,保着兰兰平安长大。
看兰兰笑得苦涩,我忙安慰她,“兰兰,别难过,幸好慕家待你极上心,你还有半年便满十六,慕家很快就会迎你过门,那时你就是慕家的大少奶奶了,还有谁敢轻慢你?”
兰兰的脸便红了,低下头去,过了一会儿却又抬起头来,眼睛亮亮的看着我,“我见过一凡。”
“谁?”我一愣,随即想起,一凡就是她的未婚夫,慕家的大少爷。
我便笑了,“你咋见得到的?瞧你这模样儿……很满意对不对?”
兰兰抿着嘴做势要打我,被我捉住手,“快说快说。”
她含羞轻轻点头,“前儿我出学校的时候,他正在门口等我……”
“等你?”
“嗯,他说……想看看我……”兰兰的脑袋都快垂到了膝盖上。
我便明白了,今时不同往日,虽然是媒妁之言父母之命,但很多小俩口儿在婚前都会见一见彼此,看看自己要娶(嫁)的人是个什么样子。
“那……他对你……”看着她欢喜的样子,我不知道该不该问那个慕家少爷对她的态度?
兰兰冰雪聪明,立刻明白了我的意思,将腕上的袖子拉了拉,伸到我面前,羞答答道,“这个……是他亲手磨的。”
莹白如玉的手腕上,用红丝绳系着一颗圆圆的灰白色小珠子。
“咦?”兰兰忽然低低叫了一声,将那珠子凑到自己眼前,诧异道,“这珠子怎么成了这样子?”
“什么?”
“它原来是和玉一样莹润的,怎么现在……”兰兰瞪大眼看着这颗珠子,“这……”
“可能……是屋子里不够亮吧?”我唯恐兰兰难过,赶紧岔开话题,“对了,既然害你的人不是你二叔和二婶,那会是谁呢?”
兰兰果然被我转移了注意力,她看着我,开始磨牙,“我想不出是谁要害我,但我想,他应该就是害死我爹娘的人!”
“嗯?”
“只是……我想不出来他为什么要害我们,为什么呢?”兰兰闭上眼睛,泪水缓缓滑落。
“一般来说,一个人被害死后,因此得到利益的那人八成就是凶手,你爹娘死后,你家里的财产没有落到你二叔手里,他就不是获益者,他不是获益者,那谁是呢?”我开始分析。
兰兰想了想,就摇头,“赵家大房的财物都在我手里,如果一定要说有人获益,那就是我自己了。”
“那就奇怪了,”我皱眉,“难道是仇人?只为了报仇雪恨?”
“我不知道,”兰兰两道好看的眉毛蹙起,既惊恐又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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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不出下手之人的动机,也就猜不出是什么人下的手,更难想象对方是怎么做到让精怪来害兰兰?
我没有跟兰兰提起黄老乾和宁轻尘,在我还没弄明白这倆人到底怎么回事之前,我也实在没法跟人说这个事儿。
于是我就开始发愁,难道我俩要整天躲在这秋苑里?
一边愁,我一边出门去拿饭,那个老婆子后来被我找了借口让管家将她弄了出去,管家愁眉苦脸,表示这老婆子若走了,后面就没下人肯来伺候我俩了,我笑了笑,说没关系。
拿了饭食回来,天已快黑了,雪已停,风却更猛,我缩着脖子只想赶紧到暖呼呼的屋子里,忽听有个女子低低的唱,“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良辰美景奈何天,便赏心乐事谁家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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