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宫里的轿子便运着东西进了宫。

轿子停在了内宫，再往前踏上一步，就是皇帝休憩之地，也就是深宫后院。守门的公公自然不敢松懈半分，一件一件的反复勘察。

一个身着深色锦衣的嚒嚒从一个木盒里取出一把琵琶，反复地抚摸着琴身。

“这琴倒有些眼熟。”她自言自语道，身后公公见了她，便朝她微微欠身，行了个礼。

这嚒嚒曾是三皇子墨倾言生母董乐娘的贴身丫鬟，后来三皇子搬入王府时，被董乐娘派去他身边料理王府

董乐娘曾是宫中琴姬，出身东南琴坊，后来得皇恩宠幸时一度遭受后宫众妃嫔嫉妒，皇帝碍于皇后身后枝丫茂盛，加之皇后历来看重皇室血脉之最贵，自然是瞧不上董乐娘的。皇帝便未给她一名一份，只给她一处后宫大院，闲来去她那处听听琴。

后来有了墨倾言，董乐娘也没有因此而得妃嫔之名。

她也是有怨的，长久困于后宫，琴艺早已不如最初。

“这琴嚒嚒认识？”有公公见她一直打量着手中断了琴弦的琵琶，便好事的问上一句。

那嚒嚒闻言，便道。

“许是曾经有过一面之缘，这琴我且收了。”那嚒嚒拿出手帕，擦了擦琴身上的灰尘，抬脚便离开了。

“如今三皇子威名扬威了，一个管事嚒嚒也敢和咱家如此说话了。”手中拿着浮尘的公公望着她远去的背影，揶揄道。

“她不就是那个董乐娘身边的一个小丫鬟吗，有啥好得瑟的。”方才取琴的公公道。

“好了，后宫禁语人是非的。”

......

王府。

一个身着墨白色景云纹长衫的男子反复着擦拭着手中的剑，身后有人走来，抬头一看，是远洛。

“哟，墨倾言，这剑有何好擦的？”那男子面貌俊逸，一双桃花眼笑眼盈盈。

墨倾言见他今日一身绿衣，竟弯了嘴角。

“你这一身绿倒也是有些刺眼呐。”

周远洛闻言眉目一皱，径直走来一把抓住他的长臂。道，“剑有啥好擦的，走，咱们去一个好玩的地方。”

见他眉眼间的期待，墨倾言想也没想便拒绝了。

“若是烟火之地，你还是找别人吧。”

周远洛见他一副死心眼的模样，心急地捶了一下他的手臂，愤愤道。“你以为那只有男子寻欢之地吗，错！咱是一边喝酒一边赏乐的。”

“果真是喝酒赏乐的？”墨倾言虽从未踏进那烟火之地，倒在书中曾有所耳闻。嘴角轻轻上扬，自然心里清楚这小子打的什么坏注意。

见嚒嚒走来，墨倾言便起身，放下手中的剑。

“奶娘今日一大早去宫里可瞧了母亲？”墨倾言道，朝他拱袖行礼。

那嚒嚒乐的咧嘴一笑，道，“三皇子有心了，董乐娘身体安好，只是担忧皇子此战是否受了伤......奴还请皇子能多进宫陪陪娘娘。”说完，眼中便染上一丝忧伤。

墨倾言自知自己还未进宫看望母亲，心里自然有了一丝愧疚。

“奶娘说得极是，这琴是母亲的？”墨倾言见她怀里抱着一把琵琶，自然联想到了身为琴师的母亲。

“今日如御坊新进了一些东西，我见这琴有些熟悉，便拿来了。”嚒嚒道。

“我与远洛又是出去，晚饭就不必做了。”墨倾言眸中闪着余晖，似乎心中有事一般，一向大大咧咧的周远洛都擦觉到了他的反常，便笑道。

“是啊是啊。走啦墨倾言。”说罢便抬脚走在了前头，墨倾言见状便跟了上去，留下嚒嚒一人眼神怪怪的望着二人离去的背影。

身后有人走来，抬眼一看是墨倾言身边的侍卫王客。

“王侍卫，王爷今儿有何事要出去的？”嚒嚒冷着一双眸子道。

那王侍卫闻言，朝她行一个礼后道，“皇子的事，我们做下属的自然不敢过问。”那王侍卫不等她再问，便告辞了。

诺大的皇城大街上，已是寒冬季节，堆积白雪的街头依然人来人往。过往的行人都十分默契一般地望着两人，一个冷着一张脸，剑眉星目，墨衣袭人。一个生得倒有些可爱，一双桃花眼泛着微光。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就很少发现你笑了墨倾言。”周远洛瘪嘴，“小时候明明比我还调皮。”

墨倾言闻言乐道，“谁像周公子一天无忧无虑的。”

周远洛沉默了一会儿，又道，“其实你没有必要躲避的，你娘又不会吃了你，虎毒不食子嘛。”

这次换来墨倾言的沉默，天空不知何时又下起了雪，白毛毛的雪花落在男子健硕的肩膀上，很快便消失不见了。

“我只是讨厌被人监视的感觉。”他轻轻地道，雪花落至他长睫上，周远洛轻轻地为他拍了下来。

“你离我远点。”墨倾言看见了路人疑惑而鄙夷的眼光，突然像意识到什么似的，与他保持些距离。

周远洛倒像好心做好事不成，反被狗咬的感觉，突然眼角一弯，笑道。

“你想什么！我周远洛可是正人君子，绝无龙阳之癖哈。”

二人不知何时走到城门处，见有人在争吵，周远洛便好事地拖着他去看热闹，二人走进一看，才见一个戴着白色面纱的女子被城门守卫拦住，硬是不准她出城。

“你几人好意思欺负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吗？”周远洛道，随即指了指身边的墨倾言，又道，“三皇子在此，还敢造次？”

那几个守门小将闻言，方才的那股气势立即消失不见。

“禀三皇子，外面冰天雪地，陛下下令入春时才能开城门呐。”

地上的女子起身，轻轻拍了拍身上的尘土，道，“小女就算是天寒地冻，也要回乡。”

那守门小将闻言急眼道，“这陛下的命令，谁敢抗令不尊的啊，要是我二人因此掉了脑袋，那......”

“不知小姐名讳？”墨倾言性感的声音响在耳边。

那女子闻言，朝他微微欠身，道，“见过三皇子，小女名唤兰子焉，乃东南琴坊人士，只不过......离开琴坊只能回乡罢了。”

东南琴坊？周远洛一惊，董乐娘也是出自东南琴坊的。

“王府冷清，小姐可愿来我府上谋个琴女差事，月俸自然少不了东南琴坊？”墨倾言一句，吓得身旁的周远洛惊地张大了嘴巴。

2018-01-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