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赫的目光逐渐变冷，注视她狼狈憔悴的脸。她的脸没有刻意地化出丑陋的红点，这会只剩几颗淡淡的红印，分布在苍白的面颊上，那双眼睛睁得很大，乌黑、晶亮充满了不屈和渴求……

他差点就要说出，好，本王遵守承诺。

可是，话说出口却连他自己都意外。“若不是七公主帮你，你以为你会赢？纪思寒，想离开赫王府，除非你能从本王的眼皮底下逃出去。”

那机会几乎是零。

思寒早有预料他会失信，却还抱着一丝希望。如今听到此话，她气愤得颤抖着，闭上眼睛，将脸轻轻转向一旁。

大家以为她会哭，可她的眼角干干的，连泪湿的痕迹都没。为慕容赫这种人哭，她觉得不值。她只是悲哀着，心却不曾想过放弃。

他眼皮底下逃出去，就算是没有机会，她也会毫不放弃地寻找机会。她会等到那一天。

思寒藏在被子下的双手紧紧地攥着小拳头……

尉迟修拢起眉，他敏锐地察觉慕容赫对她很不一般。至少，慕容赫还从未对一个女人失信，尤其是这种当着所有人承诺的事情。

慕容赫表情僵硬着，突然长袖一甩，单手背负在后大步跨了出去。这种出乎意料的反应其实连他自己也不能接受，以他往常的作风，他会没有迟疑地将丑奴驱离王府，任她自生自灭。

这里离乌珉国与燕楚国交界处至少还有两天的车程，别说她不会迷失方向，若是路线对了，她恐怕也没能力活着回去……

“纪姑娘，反正你身子还虚着，不妨在这里先安心歇息，休养一些时日再做打算。赫王爷并非大恶之人，过了这一劫，他是不会再对你怎样了。”尉迟修温和劝道，他姿态高贵优雅，对女性说话时不自觉流露出的尊重教人感动。

纪思寒心口发酸，仍没忘记向他看上一眼，以沙哑的嗓音道：“多谢……太子……”

木婉目不转睛地望着尉迟修，不能理解他怎能与残酷暴戾的慕容赫成为至交？尉迟修低头吩咐：“好好照看纪姑娘。”

“是。”木婉对上他的目光，匆忙低头，脸颊上涌出两团热气。

尉迟修俊逸的身影离去，木婉目送他潇洒的身姿消失不见，才转过头，见思寒正定定地望着自己。

“思寒……”

“婉儿……我……不会放弃！”思寒坚定道。

“思寒，我也不会放弃。”

木婉的话里带这一股将生死置之度外的决绝，让思寒若有所思地注视着她。

思寒想起了那把刀，想起了她好几次注视着慕容赫，眼中所藏有的憎恨。

“婉儿……你恨他？”为什么？

“思寒……”木婉坐到床前，一双美目再也忍不住闪出仇恨的光芒，仿佛被思寒这轻轻一问，将所有的痛苦往事全勾了出来。

她的声音极低，怕隔墙有耳被人听见，却又控制不住想要说出来。“对不起，思寒。其实我不是燕楚国人。”一句话，让思寒十分惊异地张了张嘴。

“我爹本是跟乌珉国的一员大将……驰骋沙场二十余年，对皇上衷心耿耿，到头来却落得个通敌叛国，死不瞑目。我哥隐姓埋名成为慕容赫帐下的一名副将，打听到原来诬告我爹的幕后黑手就是慕容赫……后来有人出卖我哥的身份，慕容赫知晓后将他当成奸细处死了……”

木婉咬着牙根，美丽的眼中喷出来的全说仇恨的火焰。

“那日我本想杀了那恶人，为父兄报仇，刀锋上其实抹了毒，我想大不了跟他同归于尽。没想到太紧张……后来被你给担下了。”

思寒安静地听完，良久，叹了口气：“只怕那日……他已看出是我在护你……你千万要小心……以后别再做这种傻事，以我们的力量……暂时还杀不了他。”

木婉握住她的手：“我不会了，我会先留着自己的命。就在刚才，我有了一个新计划。你听说过燕楚首富上官家的千金上官眉么？”

思寒的眼眸亮了亮，很是吃惊：“怎么突然提起眉儿？”

“眉儿？看来你真认识。”木婉将自己在庭院里偷听到的消息告诉思寒，看清醒，慕容赫对上官眉非同一般。

思寒紧张地坐起身，却因无力支撑而剧烈地咳嗽起来。上官眉冰雪聪明，能琴会画，是她闺中密友，上官家虽未为官，但其家世财富让皇帝不得不重视。几次御宴相识，她跟上官眉志趣相投，一来二往便成了无话不说的好姐妹。

慕容赫怎会认识眉儿？什么珠花少女？她从没听眉儿提起过。

“婉儿，你的计划跟眉儿有何关系？”思寒隐隐感觉不安。

木婉迟疑道：“算了……既然你跟上官眉是姐妹，我又怎下得了手？我本想慕容赫那么在乎她，我杀不了慕容赫，杀了上官眉便是。看到自己最在乎的人死在眼前，该是最痛苦的。”

思寒一身起了冷意，打了个寒颤，幸好木婉刚才有此一说，否则眉儿……不行！若是眉儿真被接来，就算是慕容赫待她再好，也不过是个恶魔罢了。她要怎样才能阻止这场可以预见的悲剧呢？

2018-21-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