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五下午，孙晨早早来到万美办公室楼下，万美也早早做好了准备，一接到他的电话，拎着东西就飞奔而下。

这次又花了她不少钱，海参不敢买了，就买了酒。上次在孙晨家看见烟灰缸和四处散落的烟灰，她猜孙爸爸会抽烟，这次咱就不讨好未来婆婆改讨好未来公公了，于是又买了些烟，都不便宜，让万美肉疼了好一阵。

最近节衣缩食得厉害，也不舍得买换季的衣服了，把以前的扒拉出来重新做了搭配倒也能穿。偶尔上淘宝买点便宜打折货，完全没有了购物的乐趣。

女人购物，不单单是为了购物，更是为了购物的那个过程，它能让你热血沸腾、精神抖擞，让你觉得生活如此美好。

现在万美的生活因为还房贷而无比灰暗，难怪大多数女人宁愿把钱花在衣服上也不愿意买房子，女人穿得漂亮点就会自信点，就能遇上好点的男人，也就不用辛苦攒钱买房子了。

但转念一想，有了房子就不用漂泊无定。再漂亮，没房子也没安全感。

这样想着，万美又有了动力。

孙晨对万美买的东西很满意，孙妈妈也很满意，原来家里抽烟的是她而不是孙爸爸。

“这烟不错，以后不用买这么贵的，济南的将军就不错了。”孙晨妈妈抽出一根熊猫的烟放在鼻子底下嗅了嗅又放回烟盒子里了。

孙晨的妈妈看来是个俭朴的人，那儿子也不会是个大手大脚的花花公子了。

万美带着选夫法则的眼光开始审视这一家子了。

老两口去厨房做饭的时候孙晨对万美说：“以后别买这么贵的东西，等我们结婚要花钱的地方还多着呢。”

“我还不是想讨你爸妈高兴吗？他们上次可是对我很不满意。”万美觉得孙晨果真是遗传了他母亲的俭朴，这时候就开始为他们的小家着想了。但这也让万美觉得有些不舒服，对待自己的父母怎么可以如此斤斤计较！

“以后过日子还不是我们两个，他们什么忙都不会帮。”孙晨的脸上闪烁着万美看不懂的颜色。

晚饭很丰盛，螃蟹、清蒸石斑鱼、海带排骨汤、干煸大头菜，还有一份自家晒的干鱼。

“这是自己家做的甜晒鱼。”孙晨妈妈殷勤地介绍着。

“是甜的吗？”万美问。

“不是，我们青岛人把风干鱼叫甜晒鱼，不放糖、不放盐就是甜晒了。很好吃的，你尝尝。这是去年秋天我做的，放在冰箱里冻着，什么时候想吃都能吃。”

万美尝了一口，味道果然很好，表面干，里面嫩，比炸的黄花鱼还好吃。

看来孙晨的妈妈还是个勤劳的妈妈，有这样的妈妈，儿子也就不会懒到哪去了。

万美又吃了一块鱼，“嗯，真好吃。”她怕自己又露出好吃的模样，边说边放下筷子。

“好吃就再吃一条，等会儿我给你包一点带回去。”孙晨妈妈夹了一块甜晒鱼放在万美的碗里

虽然今天孙晨妈妈是这么一个和蔼可亲的老人，但万美还是很不自然而且忐忑不安，总觉得这温情背后可能藏着随时都会到来的暴风雨。

吃饭的时候暴风雨没来，休息的时候暴风雨还没来，不过万美闻到了山雨欲来的味道。

刚吃好饭，孙晨妈妈就让孙晨爸爸把碗收了，并吩咐他不要洗，一家人要坐在一起好好聊聊天。

孙晨妈妈说这话的表情很严肃，好像有重大事情要宣布。万美看了看孙晨，期望从他那得到一些信息，但他没有回应她，而是把眼睛转向了别处。

孙晨爸爸很快收拾好了桌子，也很快坐到沙发上。

开腔前孙妈妈先咳嗽了两声，“咳咳，今天呢，我们开一个家庭会议。”

万美猜孙妈妈以前是个妇女主任，后来在孙晨那果然得到证实。

“今天讨论的内容是关于孙晨结婚的事情。”孙晨妈妈看了万美一眼，万美感到紧张又觉得好笑。

结婚？自己还没有想好，所以才会一次次推辞把这件事情告诉家人。不她又是想结婚的，否则也不会跟孙晨交往。但问题是，万美觉得自己和孙晨压根没讨论过结婚的事，您老人家煞有介事地讨论啥？

“万美呀，听孙晨说你自己买了一套房子？”孙晨妈妈问。

“是，刚买没多久。”万美点头，不知道这跟她说的结婚有什么关系。

“是这样的，你知道孙晨在香港花园也有一套房子，那是我们的拆迁安置房，本来是想卖了的，考虑到孙晨以后结婚也要买房子所以就没有卖。前几天我和孙晨爸爸去房产中介问了问，香港花园的房子值不少钱。我们想把房子卖了，反正你那里有房子，房子租出去不值钱的，还会被别人糟蹋了。你说对不对？”孙晨妈妈说得很有道理。

万美点头，如果是自己也不愿意把辛苦装修好的房子租给别人住。

可转念一想又不对，为什么结婚要住我房子里呀？那不成了我娶媳妇了吗？

万美看了一眼孙晨。

孙晨刚才是盯着万美的，这会儿万美看他，他赶紧把脑袋扭转开了。

倒是孙晨的妈妈和爸爸两双眼睛死死盯着万美，等待万美的答复。

万美不知道该说什么，就也把眼睛转开了，当做自己不知道他们等着她开口。

“你的意见呢？”僵持了一下孙晨妈妈开口了。

“意见？哦，哦，我觉得你们把房子卖了很好呀，那房子是你们的，你们爱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万美继续装糊涂。

心想：我根本没答应嫁给你家儿子，你们就开始算计我的房子，当我是傻子吗？

万美觉得悲哀又可笑，悲哀是自己与对方的现实，可笑是自己这样的老女人看来是油盐不进了，想骗该找个涉世未深的女人才好。

“那你就是同意把你的房子当婚房了？嗯，你这个女孩一看就知道是个通情达理的孩子。你看看我这房子，很破旧了是不是？所以呀，我还想等把房子卖了，就把这里好好装修一下，我们装修的时候就住你那里怎么样？我们老两口可以买菜做饭干家务，你们下班回家就有饭吃，怎么样？”孙晨妈妈又小心地问了万美一句。

万美再次寻找孙晨的目光，这次孙晨干脆装作对电视里播放的广告感兴趣，好像他是局外人一般。

万美突然感到自己上当受骗了。

敢情我拎着大包小包上你们家来，是来钻你们家人设计好的圈套！

孙晨妈妈上次那般直来直往万美倒一点怨气没有，那是人家的性格，可现在和她玩阴的她可不答应。

万美霍地站起身说：“我的房子很小，只能住我一个人，多一个人都住不下！”说完她直奔房门口，拉开门就往外走，她怕迟疑一步就会被孙晨妈妈拦截住。

万美的起身和回答想必太快了，他们还没反应过来，万美已经把门关上了，紧接着她就听到一声凄厉的喊声：“你待死个彪样，你以为我们看上你那破房子了？那是看得起你，滚，滚得远远的……”

万美惊魂未定地跑下楼，跑到马路对面坐上出租车。车发动了往家的方向跑，心里才踏实了一些。

接着她的手机响了，是孙晨打来的。

这时候他倒是要开口说话了，早干什么去了？

万美直接摁掉了电话，然后关机。

2018-12-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