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琦的手伸向平坦的小腹，在被子底下攥成拳头。余光扫过琚林旋面无表情的脸，很快停留在沈子皓身上，她拳头松了松：“你没事吧？”

“我没事，你感觉怎么样？”沈子皓毫不掩饰自己的担忧。刚才他被臭无畏完全无视，可短短几秒后，轮到琚林旋被彻底忽略了。

任琦摇头：“我、没事。”不过，孩子没了。

她悲哀地想，那个孩子，她未曾期许过她什么，为了隐瞒还时常装作没怀孕一般，所以孩子空空地来，又空空地走了。

两人一来一回，旁若无人。琚林旋神色沉了沉。

臭无畏看他一眼，连忙说：“弟妹，老四听到你出了事，立刻放下工作从米国赶回来……他很紧张你的身体，连自己也顾不上……”说着，他露出迷倒万千少女的诚恳又亲切的微笑。

然而任琦垂下眼，只当他在编故事，如果真有这事，故事的主角应该也是茵茵更合理吧。

“紧张？”沈子皓冷笑一声，“任琦孕检的时候，你在哪里？任琦躺在手术室的时候，你又在哪里？”

“这是我们夫妻之间的事！”

琚林旋眸底似闪着火，“把他扔出去！”

“你……”任琦无力道，“都出去吧，我累了。”

她闭上眼，完全不想再见琚林旋。

臭无畏与琚林旋对视一眼，押着沈子皓往外走。琚林旋跟在后面，吩咐道：“叫医生来检查下。”

病房的门打开，一个人影突然扑通跪了下去。

是张嫂。

臭无畏被吓一跳，往边上闪了闪。

于是张嫂佝偻着背，顺着那个空档，一步步地膝行过去。从门口到病床，短短的十几米，却像是一条布满荆棘的错路。

是她犯的错，如果她没给夫人吃那么多凉性食物，也许……也许不至于流产……

经过琚林旋身边时，张嫂停下来，痛苦地弯下腰：“对不起……”

琚林旋复杂地看向她，只看见脑袋上白发盘成的包子乱糟糟的，就像大火掠过的荒草。张嫂是他的保姆，从小陪着他长大，甚至比名义上的母亲更加亲近。门边的保镖犹豫着是否把张嫂拉出病房，琚林旋朝他们摇了摇头。

他没吱声，转过身，沉默地看着张嫂继续往前。

任琦自然也听见了悉悉索索的声音，又似乎听到张嫂的声音。

“夫人，对不起……”苍老粗糙的手缓缓地放在任琦的被子上。

任琦猛地睁开眼，泪花溢出眼眶，周边一片湿润。她侧过脸对着张嫂，慢慢撑起身子。

任琦身体虚弱，由床上躺着变为靠在床头，这一个简单的将身子上挪些许的动作也累得她气喘吁吁。

“不怪你，”她伸出手覆在张嫂手上，“张嫂，你起来。”

张嫂顿时老泪纵横：“不，不是的，夫人，我对不起你……我没照顾好你，我害了你……”

“张嫂……”

“燕麦，苋菜，薏米仁，每一样都不适合孕妇，可是我……”

“张嫂，是我不懂。”

“您不懂，可是我知道，我……夫人，您罚我吧，辞退，赔偿，怎么罚我都认……”

任琦无措地咬了咬唇。她知道张嫂对自己好，知道张嫂是无意的，而且说到底，是自己隐瞒了怀孕的事，也是自己没注意。就算是流产，更大的原因恐怕是摔的那一跤，但张嫂就像是走进了死胡同……

“你不用……”任琦的话未说完，琚林旋忽然插嘴，“张嫂，怎么罚你都认？”

“琚林旋！”任琦皱眉看向他。

“既然流产的事有你的错，那夫人住院期间，就罚你看护。”

闻言，任琦松了口气。

“先生这……”张嫂呆住。

琚林旋冷下脸：“还不领罚？”

张嫂颤了颤：“谢谢，谢谢先生……”

2018-08-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