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过女儿递过来的温热的饭碗，她眼泪再也忍不住，却怕女儿看见，连句“谢谢”都不敢说，装作埋头吃饭，赶紧低下头去，饭粒子嚼在嘴里，哪里有味道？

却见楚楚自己搬了个小凳子过来，坐在她身边，捧着小碗开始吃起来，不时还抬头对她说，“妈妈，你要吃什么告诉楚楚，楚楚帮你。”末了，又挑起一根青菜，“妈妈，你看，楚楚乖，多吃蔬菜。”

夏安埋着头，把眼里的泪意忍下了，才抬头微微一笑，给女儿拈去唇边的饭粒，“是，我们家楚楚是最乖的小朋友。”

这个晚上，夏安一直到深夜都没有睡着。

一是因为心里悬着楚楚，怕孩子半夜会再度发热；二则始终听着门外的动静，但凡有电梯起落声，她便凝神细辨，辨别是电梯是否会在这一层停下，是否在下一刻自家的门锁会响起开门的声音。

然而，心提起又落下，反反复复，一次又一次，却始终没有一次有脚步声走至她的家门。

是的，即便争吵至此，她仍盼着他归家，而不是这样一头扎至门外，剩下她一个人来面对一切。

只是，失望了一次又一次，心，也累到不堪。

凌晨零点。

再不抱希望。

伸手摸了摸女儿的脖子，好像又开始热了，一量，体温再度飙升到38°5。

她单脚跳着去给女儿拿药倒水，再端着水杯跳回来，把睡得脸颊通红的女儿叫醒，扶起来，喂了药。

女儿迷迷糊糊的，重新睡下去的时候，半睁着眼呓语了一句，“妈妈，不哭，楚楚给你呼呼……”

话一说完，就又睡了过去。

夏安心里发酸，转身去浴室打水来给楚楚做物理降温。

她瘸着个腿，抱着一盆水，试着跳了一跳。

不行！水溅出来直扑她脸上，这一路颠着去，大概还没到卧室，这一盆水都颠完了。

无奈，她只能把盆放在脚下，慢慢地挪。每跳一步，受伤悬着的那只脚就把水盆往前挪一点，再接着跳。

跳着跳着，她觉得自己这姿势可真滑稽，滑稽得好笑，可没能笑出来，倒是忍不住的，却哭了起来。

这样的时候，那个说，要给她一辈子依靠的男人在哪里呢？

陈森是早上回来的。

夏安一夜没睡，此时正在厨房里金鸡独立给女儿准备早餐，房间里弥漫着白粥淡淡的清香。

陈森手里拎着一袋小笼包，往餐桌一放，也没跟夏安打招呼，进了卧室。

楚楚还在睡着，他伸手摸了摸她额头，不烫。

抬腕一看手表，已经到平时送幼儿园的时间了，但她还睡着，可见今天是请假不用去了。

他于是去了浴室，洗漱。

镜子里出现他略微浮肿的脸，眼眶底下的青色眼圈分外明显。他经常加班，本就常有黑眼圈，但经过昨天这一闹……

呵……

他昨天也不好过。

就这么摔门出去，在哥们家蹲了一宿，两个人喝酒喝到半夜，他醉醺醺地，问，“浩子，我是不是特别没用？”

浩子说，“你跟媳妇吵架了吧？”

他苦笑。

不跟媳妇吵架能大晚上地跟你混？浩子知他，却也不知他。两个大男人，纵有衷肠，何以可诉？最终化成碰杯声，醉不醉都不归了。

2018-03-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