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人们得令，上前按住五姨娘，王嬷嬷拉过五姨娘的手臂按在桌上。

杜掌柜的上前，伸手搭在五姨娘的脉搏之上。静默少许，慢慢收回手，转身对老夫人和尹泽巨拱手施礼。

“启禀侯爷，五姨娘确有小产之后脉象虚浮、气血两亏的症状。但……恕在下学医不精，五姨娘小产该是半月前的事情。”

杜掌柜话音将落，整个大厅瞬间陷入一片死寂！五姨娘见大势已去，整个人身子一软，面如死灰的瘫在了椅子上！

尹泽巨面色铁青，他怎么都没有想到，这么长时间，他竟然都被五姨娘玩弄于股掌之上！

怒急之下，尹泽巨被气得浑身颤抖，铁拳紧握，双目充血！就在所有人还未来得及做出反应的时候，尹泽巨大步上前，抬起一脚踹在五姨娘的肩膀上！

五姨娘整个人仰着向后倒去……尹征气愤的冷哼一身，转身大步离开了别亦苑。

老夫人闭目重叹一声，慢慢收起手中的佛珠，“来人，先将杜良工送回医馆，至于这位……”

老夫人目光一扫落到了那位郎中身上，“杖责一百，扔出府去！”

话落，老夫人目光清冷的从五姨娘身上扫过，只一个眼神，王嬷嬷便心领神会的点了点头，几位家丁上前守住屋门，王嬷嬷扶着老夫人迈步离开！

尹月见本想送老夫人离开，可是一转头看到四姨娘因为失血而恹恹不振的模样，转而俯身行礼，“月儿恭送祖母。”

目送老夫人离开后，尹月见紧着走到四姨娘面前，蹲下身伸手去扶她的时候，四姨娘已然神志不清……

尹月见赶忙转身向桌上指了一下，“快把那个茶壶拿来！”

六曲匆忙将茶壶递到尹月见手中，尹月见示意六曲扶住四姨娘，然后将锦帕用茶水浸湿后给她清理伤口。

方才四姨娘面上糊的血迹斑斑看不真切，现下简单的清理了一下才发现，尹泽巨那一下是下了多重的手，四姨娘额角出已然血肉模糊！

这么重的伤又被耽搁了那么久，若不尽快施针止血，只怕后果堪忧！

尹月见低头稍稍思量之后，还是伸手从袖中抽出一根银针，趁着四周下人皆未留心之时，快速将银针扎进了四姨娘的隐白穴。

这一针果然奏效，只片刻，四姨娘便缓缓的睁开了眼，虽然目光依旧有些混沌，但好在人已醒了过来。

尹月见与六曲左右两边将四姨娘扶起身，四姨娘迷迷糊糊的看向尹月见，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声音。

原本今日她已抱着必死之心，既然生死都可抛诸脑后，那受点苦痛又有什么关系！只是……四姨娘很想弄清楚，都说人死如灯灭，那心呢？

可是，谁又能料到，事情原本已成定局，却忽然峰回路转，最后，尽然是这个“百无一用”的大小姐将她救了！

四姨娘原该与尹月见道一声谢，可是话到嘴边，却又咽了下去！

如今她人虽未死，可是心却死了，尹月见到底是帮了她还是害了她？为何不成全了她，就由得她自生自灭！

尹月见与六曲扶着四姨娘将将行至屋门前，原本瘫软在椅子上的五姨娘像是忽然中了魔障，猛地从椅子上站起身，转身恶狠狠的盯着尹月见的背影。

只一瞬间，五姨娘大步冲到方才四姨娘跪着的地方，伸手抓过地上的碎瓷片，再站起身的时候，已是面目狰狞！

“尹月见，你这个贱人，我要杀了你！”五姨娘说着，神情怨毒的冲着尹月见就划了过去！

千钧一发之际，四姨娘强撑着抬起手挡在了尹月见的背身，尹月见听到声音慌忙转回头的时候，五姨娘已经飞身扑了过来！

尹月见架着四姨娘动弹不得，且四姨娘的手臂还挡在她身前，眼看着五姨娘握着锋利的瓷片狠狠的对着尹月见的脸划了下来！

四姨娘挥动手臂的动作虽然软弱无力，可却刚好搪下了五姨娘这一下！

锋利的碎瓷片顺着四姨娘的手臂划下，四姨娘闷哼一声，好在伤口不深，下人们上前将五姨娘按下，尹月见听着她的咒骂声紧着扶着四姨娘离开了。

送四姨娘回到浮影阁，尹月见本想为她再处理一下伤口，可四姨娘态度坚决的婉拒了她。尹月见不好强人所难，只能带着六曲离开。

回到霁月阁，六曲伺候尹月见更衣，“小姐，方才真的是凶险！若非四姨娘替您挡过了那一下，您定然是躲不过的！”

尹月见默而不语，似有心事的模样。六曲偷瞧尹月见面沉如水，压低了声音问道，“小姐，奴婢逾矩，您……是否早已知晓五姨娘小产的事情？”

尹月见淡淡的点了点头，神情怅然若失，与人无关，与事有关。

她还不想引起旁人怀疑，便随口编了个理由，“那日在荷塘旁，五姨娘扑向我的时候，我不小心碰到了她的肚子，便是那日知晓的。”

浮影阁内，四姨娘头上缠着棉纱，目光空洞的躺在床榻之上。昏昏沉沉之际，四姨娘恍惚听到有人在唤她，“晚雪……晚雪……”

四姨娘惊得猛然睁开眼，转回头环顾一周，却是四下冷清，空无一人！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一个人的时候，四姨娘总会莫名的听到有一个声音呼唤她的闺名，可是，当她举目四望的时候，却是满目的荒凉。

四姨娘这个样子也有一年半载了，现下想来，大抵便是从她失掉了那个孩子之后，五姨娘新宠入府开始的。

都说女子韶华不过几年的光景，可是，到了她这里，却是连一年都没有修的圆满！

想起二人相识之初，四姨娘嘴角浮现出一丝苦笑。

那时的尹泽巨不过而立之年，与好友出游狩猎之时途径一户农家，巧逢大雪封山，几人只能借宿在农户家中。

农户一家为人淳朴，夫妇二人带着一个女儿态度热情的招待了几位。虽然没有珍馐美味，但温酒煮茶，闲话桑麻的惬意还是让几人流连忘返。

2018-17-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