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火继续烂漫着，白芍望着少年的眼眸盛过一片繁华。

“乌鸦和麻雀谁更黑？”

“乌鸦。”

“西瓜的草莓谁更好吃？”

“草莓。”

“天与星星谁更高？”

“天。”

“太阳和月亮谁更大？”

“月亮。”

“纸鸯真是你妹妹？”

“是，同父异母。”

“你有心仪的人吗？”

“没吧。”

“真的？”

“真…真的。”

“那你现在有了。”

烟火嘈杂的声音弄得他们的二人世界有些模糊，声音也失去了真切。

“南烟枭，为师好像喜欢你了。”

四目正视。沉默，尴尬，无言。

他……居然不说话？

白芍正想着该说什么来缓解这气氛，突然爆发出一阵哄堂大笑。

“师父，你为老不尊。”

南烟枭有些受宠若惊，想着这女孩从来都很顽劣，还是算得上喜欢她吧，陪她胡闹胡闹也不错。

但是好像这是他唯一能做的了，在这段时间里好好陪她，让她快乐快乐。

白芍上前，嘴角凑到少年耳畔，蜻蜓点水，淡淡的酒香如同红晕在少年眼角散去。

“拜师前把为师叫做姐姐，现在又嫌弃我老了？那叫我姑奶奶好了。”

少年喝了一口酒，将白芍连根拔起，抱在胸口上。乌丝撩着眉眼。

“南烟枭，你干嘛！”

“师父不是说好问完问题就回屋吗，若师父生病了徒儿还要伺候，可是麻烦。看师父这模样，若要师父主动回去到是不可能了，只好徒儿代步咯。”

白芍眨巴着眼睛，咯吱咯吱地笑，酒劲现在才冲起，加上抱起时顺势转了个圈不由地头晕，在南烟枭的怀里困意就席卷而来。

如此看来她酒量并未有多好，只是开始未醉罢了。

南烟枭抱着她手臂发麻，咒骂着这姑娘太胖，又怨自己一日四餐甚至五餐，闲着就喂把她喂得太好，像只猪一样。

“南烟枭，你到底喜不喜欢为师呀。”

白芍被甩在床上，迷迷糊糊里嘟嚷着梦话。

真是说醉就醉毫无征兆，这姑娘也真是不让人省心，老大不小的人了还如此任性。若是嫁不出去该怎么办？南烟枭将棉被耷拉在她身上，叹了口气。

正准备离开时，一双纤细的手反手将他握住。

“说好一起睡的，你别走嘛，唔…为师不许你走！”

“好好，祖宗师父。徒儿怕你了，徒儿不走，徒儿去关窗子。”

白芍仿佛在梦里听到了他说话，乖乖地缩回手。

这都是什么事儿啊，，拜了个师父就好像收了个女儿，天天照顾着，还有……她也真是天不怕地不怕，居然向自己表白……闹着玩……怕是平日里自己和她开的玩笑多了一点，这才让她错意。

南烟袅走到窗前，已是深夜，烟火好像眷恋上了天空，不肯离去。今夜烟火燃的久，竟然都是同一模样,白色的满天星，烙在黑色的幕布上，一个接一个都是这个，单调又乏味，仿佛在传递什么暗号。

暗号？南烟枭眉头一皱，是他？不过他们不是说好一年后待所有事儿都弄得干干净净自己再回去吗？自己还未躲完半年他便唤着自己回去，莫非？

“别走，到底喜不喜欢我呀！”

回到床前，熟睡的姑娘在还在念叨着。

南烟枭走近，左手拂过女孩的脸庞，温柔的像她的郎君。

“喜欢，怎么会不喜欢呢。也许是徒儿的过错，师父，徒儿不该来这里，更不该喜欢师父的，从此以后徒儿也不敢，也不能去喜欢师父了。”

……

窗外烟火不停，不知是否会燃到明日天亮。

十年前的记忆涌上心头，那时的自己也是在窗前望着这纯洁的烟火。

偌大的宫殿，冰冷无助的孩子，窗花里，望见母后丝真丝血泊里。

“枭儿，别恨你父皇，也不要在母亲的死上浪费你的泪水，枭儿你可要快些长大。”

他记得母亲最后一句话。那一刻，烟火里，宫门下，那个女人，死在父亲的剑下，死在众目睽睽里，剑入胸膛，那女人毫不畏惧，让剑身穿透自己。从容不迫地向前。

那时他分明看见父皇眼睛里的泪水。

既然爱母后，为何还会选择要她命。

他们说母后是妖，天命诛之。那时他知道父亲不信，知道父亲深爱着母后。可为了笼络人心，稳定朝堂内外，为了一片大好江山，父皇终究还是放弃了廉价的爱情。而自己的母后也甘愿死于他的千秋伟业下。

反正宝座下尽是骸骨，多一具又如何？

记得一次与父皇独处，那个苍老的男人躺在宝座上，双鬓微白。南烟枭已经握住匕首，望着这个唤作父皇的男人，他却迟迟下不了手。

他终究还是不能杀掉自己的亲生父亲，为甘愿为他前程献身的母后报仇。

后来，也就是一年前，他对南烟袅说。

“朕知太子你怨恨朕，可太子可知这红尘风云阴谋诡计变化莫测，你母亲的死，换你了一条命，换朕了太平盛世。如今朕自知身子不行了，在这危急之际必将有动乱发生，太子得先行离去隐于山林中，而朕会倾尽一切保你龙位，待朕收拾好后，一定迎你归来，或许……是群臣恭迎新帝登基，朕的这条命到时候在不在也无人知晓了，你既为我皇家子嗣，肩上重任不可无命！”

“回禀父皇，儿臣不才，恐怕会不如父皇意愿了。”南烟袅实在不想接过这重任，江山？江山在母亲也已经仙去，到底有何意趣？

“若你不想辜负你母后一片苦心，便照此做。”

烟花迷离，喧嚣深处，南烟枭快马加鞭，含着泪策马奔腾，嘴里止不住念叨

“母后，母后，傻母后，你拿命保我和你的男人，如今还不是一样社稷不稳……”

傻女人，他母后是个傻女人，他此生最恨傻女人了。

……

南烟枭不知不觉中满眼泪光。

烟火停了，窗外又陷入了浓稠的黑色。南烟枭望着床上熟睡的姑娘轻言。

“师父，千万不要当傻女人。”

2018-02-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