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里很早便热闹起来了，倒不是因为苏卉迟怎么的，而是六王爷赵绥之前来迎娶的场面实在是盛大，一片喜庆。

苏卉迟大清早的，便听到门口十分吵闹，在争论，床都还没起，这外面是在闹个什么劲儿啊，她拉上被子，捂住耳朵。但那声音倒是不罢不休，直到门口发出吱呀一声的。细碎的脚步声响起，她没好脸色。

“姑娘，今儿个是您和王爷大喜的日子，我们来为姑娘你盛装打扮。”一名喜娘笑吟吟地上前，抓住被窝里还懒得起床的苏卉迟，被子一掀，“姑娘，王爷说必须将你拾掇好了，否则我们都没小命在了。”

苏卉迟心中一阵不爽，这大清早的，才几点钟啊，赵绥之又是在什么时候来接她啊，这儿早就开始忙活？又扯过被子蒙头。

喜娘可不管她现在在想什么，另外两个直接在她拉上被子的同时，再次掀掉苏卉迟的被子。

苏卉迟心中不乐意，但无奈喜娘人多势众，她的胳膊被几人七脚八脚的拉了起来。腾空而起，扯出了被子。

心中默泪……这好歹算是她的婚礼吧，赵绥之就要这样不客气。

苏卉迟被迫坐了起来，也打消了那一星点子睡意，喜娘们拿过桌边的木盘，上面盛放这一件美艳的正红色婚服，鸳鸯戏水的下摆刺绣，广袖高领，隐约刻着精致的暗色花纹。她觉着这服装着实有些繁琐，但喜娘们却有条不紊地给她穿了起来。

华服着身，袖口，腰线，唔……连肚兜的大小，都贴合身子。细腻的布料滑过她的肌肤，如蝉薄翼。

一喜娘见她神色，笑的眉眼弯弯，一手正拿着耳坠往她耳朵上带，一手还在抚平肉眼几乎不可见的褶子，“姑娘，是觉着这衣服很合身？都没叫裁缝量过，还如此合身。”

苏卉迟满意道：“确实。”

那喜娘笑的更深了，“王爷说，要是姑娘这般说起，就告诉你，你的尺寸，他都知道，比裁缝合该更清楚。”

苏卉迟脸腾地一下红了起来，刚上了妆容的面色比花娇。

这个赵绥之，又在外面宣扬着什么诨话。

王府中，赵绥之看着这件为自己定制的衣袍，格外高兴，想他从前也有过小妾成群，但今日却似乎不一样。

红色的婚服穿在赵绥之身上实在是合适不过，他本身就偏爱红，更何况容颜如玉，更衬得荣光满面，器宇轩昂。

“王爷，吉时已到。”青衣小厮上前禀报，“该上马车了。”

赵绥之看了眼小厮，点了下头，随后跟着他走出去。

是不能误了吉时，更何况，苏卉迟在宫中应该是等急了，今天刚好是第三天。

宫里‘等急了’的苏卉迟看着在头上摆弄凤冠的喜娘，一阵火大，什么破玩意儿，结个婚顶这么个凤冠，扯得她头发生疼。

王府外，停着一辆大红色外壁的马车，绘着名画，华贵却不失优雅，正如它的主人一样。

高头大马上坐着容颜俊美的男人，正春风得意的往皇宫去迎娶这位向外放话是皇帝义妹的苏姑娘。

苏卉迟早早被喜娘收拾的好了，坐在屋内，听喜娘们说了很多，大致情况也晓得了，她是以皇帝义妹的身份向六王府嫁过去的，这个身份架子还摆的真高。

门外传来哄闹的声音，宫女们巧笑，“六王爷，想要接姑娘走，可得过了这扇门。”

赵绥之脚步一顿，不愿破坏这个气氛，也好脾气地回答：“要怎么过？”

“六王爷，不如为姑娘做首词。”宫女们兴致盎然，六王爷是京中有名的风花雪月的角儿，容颜俊美无铸倒也罢了，偏生精文雅，京中的女儿，即便晓得他是如何风流，倒也算的上是她们的一个梦中情人。

“山门春暖还羞时，歌尽桃花扇底风。”顿了顿，笑的一脸意味深长，“昔有金陵女，荡舟采莲软侬语，今宵一度春帐中。”

宫女们听得一阵耳红，打趣，“王爷这是不诚心作的，不作数。”

“本王已经作诗了，你们也没有告诉本王是要诚心还是不诚心。”话毕，不顾宫女们说道，推门而入。

苏卉迟也听得他一句诳语，盖在盖头下的脸越发红润，赵绥之，真是能无时无地不在凸显他的厚脸皮。

赵绥之一个大步走上前去，挡了喜娘们假意的拦新郎一项，一把将苏卉迟抱得腾空而起，苏卉迟呀的一声，直直勾住他的脖子，埋怨道：“轻狂。”

“本王，就是对你轻狂。”说罢抱着苏卉迟直直的向外走去。

不管背后喜娘们一阵惊呼，“王爷，这不合礼数。”

赵绥之心中一阵不屑，礼数？他当然不管，他就是礼数。

宫外，是赵绥之一眼看不见尽头似的十里红妆阵仗之大，足以令京中规格千金们艳羡。

苏卉迟被赵绥之放在花轿中的时候，还有些不明所以。从前在苏家的时候，大哥们都盼望着她哪一日出嫁，定是十里红妆，成为这个朝代最幸福的女人，可如今，苏家已不在，大哥，已不在。

但他，却还是有这十里红妆。心中不由得唏嘘。

这一场盛况，自六王爷出府迎接美人，到迎进门，百姓们看的是激动不已，这六王爷，从前说是个风流残暴的性子，没想到，只是没遇到对的人，竟也是个痴情人。

不过许久之后茶馆里唠嗑这件事儿的人啊，猜测，这六王爷凭空娶了这么个皇帝的义妹，而从前的宠妾便消失了，实际上是那皇帝想要霸占六王爷的宠妾，这自己的夫人要被其他男人给抢了去，不就是戴了绿帽子了吗？六王爷这才使手段逼迫皇帝不能行此事。

苏卉迟甫一下了花轿，赵绥之便下马近身而来，右手牵住她的胳膊，缓缓向里走去。

“苏卉迟，我没有什么可以拜的爹娘，而你，也没有什么家人，所以我们只需要做个形式就好。”赵绥之跨进门槛时，忽然顿了顿，这么轻声说了句。

“好。”苏卉迟反手握住赵绥之。

赵绥之有些怔愣，但心底却有一种温暖的感觉袭来。随后，进了府。

“一拜天地。”赵绥之牵过苏卉迟的手。

“二拜高堂。”转身，再拜。

“夫妻对拜。”面面相对，尽管隔着一层红布，却仿佛能看见他星辰似的眼眸，和她娇羞的容颜。

“礼成。”苏卉迟轻轻靠在赵绥之怀里。

司礼人喜庆的嗓音念道。

这个男人，本来是她的合作伙伴，但是他却给了她最好的避风港，现在，他是她的丈夫。

这个女人，他接近她时，本不是好心，但她现在确是他的妻子，他不会爱人，但他不知道今后会不会爱上她。

满席宾客，赵济桓的身影隐没其间，看见最后礼成后两人相拥的场景，刺痛了他的眼睛。他想上前喊停，然而却没有任何立场。

赵济桓这便独自在桌前自饮自酌。

2018-11-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