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玉，婷……”子苍一字一字慢慢品味着念着：“玉婷……”

周玉婷听见子苍念自己名字：“你叫我吗?喂，那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陆子苍。”子苍伸出手，礼貌地与女孩行握手礼。

周玉婷自然地挽起子苍的胳膊，央求着他说：“看你对北平挺熟的样子，不如你带我四处玩玩吧。”

玉婷一定要抓紧一切时间，来好好享受这来之不易的自由时光。她对北平的记忆只停留在很小的时候，她十岁就随着姐姐留洋去了法国，这是她出国后第一次回来。

“说到玩呀，你可是找对人了，全北平的好去处，没有我不知晓的。”子苍洋洋得意地拉着玉婷跑了起来。

两个意气风发的年轻人肆无忌惮地欢笑着，树丫的积雪不知什么时候融化了，淡淡的春意爬到了枝稍上。

子苍满面春风地冲到北平四大梨园之一的广和楼，刚演完猴戏《闹天宫》上着油彩的小猴子们耳朵尖尖地听到案目喊到“陆爷到——”，知道陆小爷是最和气和大手笔的了，便一齐胆大的跑到了陆子苍的包厢里。

结果发现一个素未谋面的姑娘坐在陆小爷旁边，关系似乎不一般，小猴们机灵地围到了周玉婷身边，笑嘻嘻乐滋滋的扮猴脸逗玉婷高兴。

玉婷从未见过这样热闹的场面，拿着桌子上的点心开心得分给小猴儿们吃，小猴儿发现这位姐姐也是这样善良，便对子苍说：“恭喜小爷，有位貌美如花，心肠好的新娘子～我们给少奶奶请安了～”

子苍只是笑着不反驳，观察着玉婷的反应，玉婷倒没有普通女孩子的羞涩，故意反问着说话的孩子：“那你恭喜我什么?”

孩子眼珠子一转，笑着说：“希望姐姐你觅到有情郎，子苍哥哥就是。”

子苍掏出钱袋抛给了那孩子，只见那孩子凭空翻了一个跟头，领了赏钱，就率领着其他小猴给子苍和玉婷拜了拜，就兴高采烈地跑走了。

玉婷眉开眼笑地指着那孩子的背影说：“真是个小机灵鬼。”刚刚的话全然没放在心上似的，转过身来，认真看着戏台子上出现的白脸黑脸的。

子苍却心不在焉，只是想着法子偷偷看玉婷。玉婷当然也知子苍的眼神总绕在自己身上，心里跟被小猫的尾巴骚动着似的，也不能安宁。

戏唱完了，子苍也没反应过来，倒是来通报的小厮说：“陈老板来给您请安了。”

芳华在下唱着《拾玉镯》，目光却有意无意飘向二楼那处包厢，发现那人却醉翁之意不在酒，无论他台上动作再妖艳，那人也都无视。这一场戏，他急巴巴地盼着快点结束，唱完最后一句，他连妆都没卸就来到了包厢。

玉婷知道票友圈里那些有钱人家的阔少爷也有捧人的爱好，看眼前这位风姿绰约的伶人心里也暗自猜想到了什么，多少有些说不出来的不痛快。

可在她还纳闷自己凭什么为了陆子苍生气时，她的手就被子苍牵了起来。子苍兴奋地把她介绍给芳华。

芳华侧身作揖：“这就是小猴儿们刚说到的陆家少奶奶吧。”

玉婷心里急了，想着：“谁要担负一个虚名，仍你们取笑。”刚要反驳时，隔壁包厢响起来一阵枪声。

吓了人们一跳，芳华刚要躲到子苍那旁，却见子苍紧紧把玉婷护在了怀里，护花铃解花语，芳华把手腕上的镯子狠狠摘了下来。

子苍说：“别怕，我这就过去看看。”

芳华倒是淡定地坐了下来，调着咖啡悠悠说道：“我劝您还是别去了，省的惹一身骚。”

子苍奇怪地问：“此话怎讲?”

“不就是你父亲的王副官跟着大地主陈放抢坤角小牡丹嘛～”芳华冷眼瞟了下包厢外，他心底里看不起坤角，为了赶女子唱戏的时髦，瞎学几句就敢站在台上，还偏偏有人捧着，那戏的牌子都快挂到自己前面去了。

子苍看出他的不悦，故意调笑起来：“赶明儿咱们也演一出争花魁的戏?”

芳华笑了，把玉镯子缓缓褪回手腕，娇嗔道：“我可不愿这样丢人现眼。”

子苍拉起玉婷对着芳华说：“我们还是过去看看，他是我父亲的副官，惹出什么乱子来，丢的是我们陆家的脸。”

芳华还没来得及劝，两个人就已经没了影，自己也只好走过去看看。

包厢内一地都是推翻了的点心和水烟袋，零落如草莽。小牡丹娇嫩的脸上不知被谁打了两个耳光，双颊火辣辣的通红，她靠在木栏杆边上，泪水强忍着在眼眶里打转。

2018-01-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