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容绥听完一口血喷了出来，辛思懿刚准备冲上前，就被连淑慎隔断了，看着连淑慎周到的动作，她竟然有些放心。

在场听到老堂主的话之后，就连辛思懿自己也没想到，这解法实在是太过残忍，要中毒者自愿吸走那人的血液，不就等于变相的杀人。

她看着楼容绥已经渐渐变得灰白的脸色，与策林对视了一眼。

“策将军，你我出去说话。”

楼容绥听得出来，她这是抱了必死的决心。

“辛思懿你听着，你若真的用了这样的法子把我救活了，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说完头一歪，就昏了过去。

“辛大人……”

她回头，看着连淑慎意味深长的眼神。

“属下明白……”

她明白这是在告诉自己，若想要救活楼容绥，还学的那个人就只能是她。

“辛大人，就让我给殿下换血，我跟了殿下十几年，殿下是真心待你好，失去你这个兄弟，殿下会更难过。”

辛思懿看着面前脸色决绝的人，红了眼眶。

“策将军，正是因为你与殿下感情深厚，所以才不能轻易的让你去赴死……只能是我……殿下三番五次为救我而受伤……”

她低下头，紧紧咬着嘴唇，只觉得眼泪是怎么流也流不尽。

“将军不必再说了，郡主的意思也很明显了，只有我死了，她才肯救殿下……”

“等明日殿下最后一次醒过来时，我会施展密学，让殿下心甘情愿的……”

策林意味深长的看着她。

“辛大人……你对殿下的感情……我知道……”

她有些难以启齿，自己现在怎么说也是个男人。

“策将军怕是糊涂了，我能有什么感情”

“我知道你是女人。”

辛思懿猛然抬头，他怎么会知道？

“策将军在说什么……我已是将死之人了……为何要这么打趣我？”

她声音已经开始控不住的有些颤抖了。

“殿下来大理寺的第一天，我就已经知道了辛大人的身份。”

策林直勾勾的看着辛思懿，神色看不出惊慌，反而还有些释怀。

“那一天，我看到了你换衣服的样子。”

“辛大人放心，我并没有告诉殿下，这可能是我对殿下撒的唯一一个谎。”

辛思懿看着他缓缓道来，不知是否是她的错觉，策林的眼神中还含着一些别样的情绪。

“策将军……你……”

策林示意她别打断自己。

“大人不必有所介怀，为殿下献出生命是每个贴身护卫的职责。”

“至于沐阳郡主那一关如何骗过，就要请教老堂主了”

辛思懿呆楞在原地，一点点反应能力都没有了。

她看着策林似乎是下了极大的决心一般，突然的轻轻抱住了她。

“辛大人，要好好活着。”

她的下颌枕着策林宽阔的肩膀，心里有一个不敢说出来的大胆的想法，两人谁也不敢动，什么也不敢说，直到老堂主出来。

“殿下如何？”

她挣开策林的怀抱，直直的向老堂主走去。

“殿下情况尚且平稳，但是如果再拖，恐怕有解药也救不成了。”

身后的策林刚准备说话，屋门被打开，连淑慎慢慢踱步出来。

“我只要辛大人为容哥哥换血，这是我拿出这个蛊虫的代价”

说完她邪魅的盯着辛思懿。

“辛大人想必也知道这条蛊虫的重要，我既然贡献了出来，怎么也该有点回报。”

辛思懿抿起的嘴角掩盖了她的愤怒与无奈，这是策林突然冲了出来。

“好，就依沐阳郡主的意思。”

她扭头看向策林，心中是解脱也是不舍，却不想策林给了她了一个颜色，就让她彻底不明白了。

连淑慎心满意足的进了屋，这时策林却突然向老堂主直直的跪下去。

“老堂主，我知道您有帮人换脸的办法”

辛思懿大惊，他这是真的要代替自己去死？

老堂主垂下眼睛，做了个动作示意他们到里屋去。

她跪坐在垫子上，看着老堂主从暗格中取出了一个精致的盒子，用的是上等陈香楠木，散发着一阵阵的幽香。

“策将军的要求，老朽能够满足。”

老堂主缓缓打开盒子，里面的东西让辛思懿惊呆了。

居然是人皮面具！她本来以为这个东西真的是小说里杜撰的，没想到这世上还真的有。

“二位现在带上，等到明日一早，脸就慢慢的换过来了，那时，就可以为殿下施蛊换血了。”

说罢，老堂主就起身走了出去。

辛思懿明白，这是要他们自己权衡。

“策将军……”

话音未落，就看见策林已经从盒中取出了一张，人皮面具极薄，还散发着一股药香。

“辛大人，我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殿下待辛大人与别人不同。”

说完这句话，他就义无反顾地将面具往脸上一带，辛思懿没有看到被面具遮挡的眼睛中有一道难以言说的情愫。

她无法，看着策林决绝的样子，她也只能认命的将面具带在了脸上。

人皮面具温热的触感让她有一瞬间的不适应，但是想起了楼容绥，她索性闭上了眼，静待这一夜过去。

……

第二日，第一缕晨光缓缓照射进来时，老堂主推门而进，逆光而站，整个人笼着一层悲戚。

“二位，殿下已经醒了”

辛思懿此时已经是策林的面孔了，她微微一笑，语气中满是凄凉。

“好，也该是时候为殿下换血了……”

说完她感觉自己的手被人缓缓牵起，面前那张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脸庞朝自己微微一笑。

原来自己笑起来时还挺好看的……

“‘策将军’，我笑起来的时候是不是挺好看的？”

辛思懿瞬间泪盈了满眶，她哽咽着说了一个嗯。

眼前的“自己”抬抬手，抚上了自己的头。

“那还请辛大人以后多笑笑”

说罢，抬腿就迎着晨光向外走去。

辛思懿收了眼泪，他们今天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屋内，楼容绥把能摔的东西都摔了，连淑慎在一旁已经哭花了脸，吓的不知所措，看着门外的二人走进来，才将将挪动。

老堂主此时走了进来，小心地将连淑慎扶出去，那连淑慎还有些不放心，但是她看到眼前的辛思懿给了她一个坚定的眼神，无奈只能走了出去。

“滚出去！本王就是宁死也不用这种方法活命！”

楼容绥脸色已经枯白，流露着生命已经走到尽头的气息。

戴着面具的策林给了辛思懿一个脸色，她直到，终究是要用催眠了。

“你们什么意思！连本王的话都不听了吗……咳咳……”

她看着楼容绥现在神思不宁，情绪波动最大，正是清醒催眠的好时机。

紧紧盯着楼容绥的眼睛，三个响指打完，眼前的楼容绥就换了一副样子，目光呆滞而且口不能言。

辛思懿知道催眠起作用了，她缓缓地指引着。

“殿下，你要主动吸取眼前的人的血。”

说完目光瞬间变得狠辣无比。

老堂主有一瞬间的吃惊，但也还是迅速反应过来。

她背过身去，不愿再看，耳边只有老堂主的动作声和策林渐渐微弱的呼吸声。

许久之后，才听到老堂主沉重且沧桑的声音。

“辛大人，殿下的毒已经解了”

她缓缓回头，看着换完血已经昏睡过去的楼容绥，悬着的心渐渐放了下来。

策林的脸色已经接近灰白，根据老堂主所讲，不出片刻他就会因为毒血而身亡，她扶起策林。

“辛大人……殿下对你真的不一样……”

说完，策林心满意足的闭上了眼睛。

她看着眼前人的气息渐渐消失，怔怔地流不下一滴泪，只觉得心都被人狠狠的揪了起来。

辛思懿慢慢撕下他脸上的面具，看着已经因为失血过多而完全苍白的脸色，却又因为毒发而渐渐显现出来的青斑，紧紧攥起了拳头。

“老堂主……请指引我们出去……”

对于策林，已经亏欠太多，她的身上已经背负了一条人命。

“让我好好的安葬了策将军”

语气平静没有一丝起伏，老堂主安置好楼容绥之后，缓缓回头看了看她，为她打开了里屋通向外间的后门。

“辛大人，逝者已逝，节哀”

辛思懿看着策林的尸体被台上马车，才缓缓回过头来。

“多谢老堂主，殿下醒来后，请告知他真相”

“并且告诉殿下，我在辛府等他。”

说罢便驾车离去。

离去时，还能听到连淑慎急急忙忙跑进来的声音，语气中写满了关切，她有些放心，就算自己真的死了，还有连淑慎是真的爱着他。

……

郊外柳林坡，是涂虞为她找的一片地方，安静也不被人打扰。

此时此刻，涂虞正等在那里，身旁已经挖好了坑，一口棺椁正在里面静静放着。

他看着驾车驶来的策林的面孔，眼中一闪而过的失望，但还是迅速的起身，口中喃喃说道。

“痴儿啊……”

“思懿这个痴儿……”

而马车上的辛思懿听到之后，下了马车，平静的看着涂虞。

“我没有死。”

此话一出，涂虞吓的手都抖了抖。

“是策将军，代替了我。”

突然狂风骤作，似乎是老天都不忍看下去，下起了瓢泼大雨，整个京城笼罩着一层烟云。

2018-29-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