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尧拽起窦晓姝，“我来采吧。”刚刚窦晓姝的停顿，她看在眼里，以为她的洁癖又犯了。

可窦晓姝在医道上从不犯洁癖。

魏毓和林静肖耳语了几句，林静肖本要立即回襄阳县的计划便生生转了个头，在古月县住了下来。

又是一家客栈，几人分了剩余的房间。

苏尧跑了一日，早已饿的前胸贴后背，菜一上桌，风卷残云之势吃了几碗，速度才慢了下来。

魏毓惊道：“苏尧，我看你的肚腹也未鼓起，吃到哪里去了？”说着，竟好奇地贴着苏尧的肚皮看了看。

苏尧一推他的头，“离我远点，别妨碍我用饭。”

魏毓吃着菜，不知怎么问她：“你莫不是……”

苏尧喷饭，一桌的菜遭了秧，林静肖嫌弃地换了张桌子，窦晓姝吃流食，魏毓点了几筷子也就不吃了，拿着酒瓶在那喝着。

苏尧瞪了他一眼，“想什么呢？”

魏毓笑道：“你知道我想说什么？”苏尧懒得理他，这一桌菜不能浪费。

窦晓姝放下碗，对苏尧道：“师姐，我吃好了，先回房了。”

桌上只留下还在用饭的苏尧和喝酒的魏毓，苏尧道：“你能不能离我远点喝酒。”

魏毓笑道：“不行啊，我喜欢看别人相喝又不能喝的样子，太有趣了!”

苏尧想掀了桌子，手刚放上去，立马收了回来！不行，不行！她还没吃好。

等林静肖用完饭，大堂里也只剩下两人了。魏毓喝着酒，就像一只飘进苏尧的鼻子里，饭菜也掩盖不了的香味，魏毓悠闲自得的样子和……等等，苏尧想起了什么：“你不是中毒了吗？为什么现在能这么安静地待着这里。”

病发时的骇人模样她可是见过的，那会像现在这般光风霁月。

魏毓摸摸嘴角，抚平要翘起来的嘴角，道：“才意识到吗？”

苏尧道：“你这幅样子，实在不像……”

魏毓道：“已经麻木了。倒是没什么感觉，起初还能让我些微难受，久了就一点感觉也无，终究这毒太轻了……”

苏尧扒了口饭，吃完放下碗，准备走了，不想和这人扯不知所谓的话。

魏毓却道：“夜访古月县，去不去？”

苏尧身子一顿，转身对上魏毓满含笑意的桃花眼。

两人未穿夜行服，就这样大摇大摆的夜访。用魏毓的话说道：“被发现了，就说出来消食。”

苏尧心道：林国宵禁后是不准出门的，这人不知道吗？

魏毓身姿潇洒徜徉在自己编造的梦中，被发现可以说是消失的梦中，苏尧不想戳破他的梦，默默地跟在了身后。

街上尚有几盏灯笼照着，月光和微弱的灯光下，那些红花颜色变为深红，似干涸的鲜血一般，隐隐透出不详。

苏尧心里笑话魏毓的无知，下一刻却被古月县人给吓到了，一群人在夜色里，穿着白色孝服，神情肃穆，由两个大汉扛着一个人朝镇外走去。那人身上裹着白布，一动不动，应该是死去的人。

苏尧戳戳魏毓，小声道：“今日没看到哪家办丧事啊？”

魏毓道：“跟上！”

两人身负武功，脚步较之常人已是轻盈十分，刻意收缓脚步，几乎和无人一般。两人缀在这群人的身后，悄悄查看。

这群人扛着死尸来了后山，这块也种满了罂粟，漫山遍野，白日来到时。初看此景，苏尧还赞叹了一番，在得知这是罂粟后，默默地不再说话。

这群人放下裹着白布的人，撤掉白布放在一旁，尸体就这样赤裸敞开在众人眼前，可无人看着。几人在罂粟花下开始挖坑，铲上来的土堆到白布上。一群人就盯着那几个人挖，一言不发，空旷的夜色中只能听到铲土的声音。

半晌，终于挖好了坑，将那具死尸放进了坑中，几人从布上铲土放回坑中，将那人埋了起来，白布上的土一点一点减少，最后一点，抖下白布添上最后一点土。

这群身着白色孝服的人在夜色中又匆匆返回，苏尧摸着胳膊，道：“渗人！”转头看向魏毓，魏毓面色沉重，低声道：“看来……我猜中了一点。”

瞬间站起了身，对苏尧道：“回去那把铲子来。”

苏尧问道：“作甚？”

“挖土！”

苏尧回去了一会，带回来两把铁锹，两人接续先前那群人所做的事，在月色挥舞铁锹开始铲土。那群人刚埋人的地方两人没挖，只挖其他地方。

每一片红花下都被挖了，每一片红花下都有着尸体。

苏尧放下铁锹，有些不解看向这片山头，“这是坟地吗？”

魏毓冷笑道：“哪家坟地直接卖人连棺材都不备。”

这些尸体就这样赤裸地埋于地底，有的还能看清全身，有的只剩残肢断臂，森然的月光下，苏尧觉得一股寒气涌上了身，她说道：“赶紧填土埋回去，我觉得这些死去之人在看着我。”

魏毓笑道：“放心，他们就算还有鬼混，也不是看着你。”

说是这样，为了防止古月县人找麻烦，两人手脚麻利地又把土填了回去，装作什么也没发生的样子回了客栈。

苏尧进了房门，点上蜡烛，一张拉长的脸就突显眼前，苏尧吓了一跳，拍着胸口，惊魂未定，“师妹，大晚上的，你来做甚？”

窦晓姝一拍桌子，“你还知道大晚上？大晚上你去哪儿？”

苏尧赶忙拦下她的手，“小声点！”

为了窦晓姝追问不停还生气，苏尧竹筒倒豆子般，一股脑将今晚的事详详细细地说了一遍。

窦晓姝坐了下来，皱眉道：“这么奇怪？”

苏尧道：“我也深觉怪异，魏毓说他猜中了些什么，但不肯说。”

窦晓姝看着苏尧满身的泥土，稍稍坐远了些。

苏尧苦笑，“师妹，你先回去吧，师姐梳洗一番，刚挖的土。”

窦晓姝点头，“明日再商量。”窦晓姝放过了苏尧，可还是不放心又说了一句：“宵禁后不要出门！”

苏尧直点头，窦晓姝这才转身走了。

2018-26-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