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铮既然开口希望自己能回家看看，余梦也正好趁此机会和他们讲和吧。

就算他再怎么狠心，也都是自己的亲人。沈碧君再过分，也风风雨雨陪着她爸爸过了那么多年。

这样想想，很多心结也都能迎刃而解了。

这一回难得的，家里竟有了几分专门迎接她的气氛，从陈叔到沈碧君，甚至是余傅言，都少有地肯露出个笑脸给她了。

“小梦啊，你可终于舍得回来了。”说话的是沈碧君，回忆起来，好像每次回家，都是她笑意相迎地接她进去。

但这一次，笑的格外开心。

弄得余梦心里有些发毛。

余铮还是老样子，不爱笑，但和余梦说话的态度确实比之前好了很多。

桌子上满满的饭菜，全是余梦爱吃的。

“知道你回来，特别安排人做的。”沈碧君的这般的圆滑，也是余梦一直佩服的。

餐桌上，气氛还是有些古怪。

“这次山体滑坡事件，我和你爸在电视上看见新闻，简直要吓死了。”沈碧君夹了一个鸡腿在余梦的碗里：“怎么，忽然会去那种度假酒店？我听朋友说，那里的消费也不低啊。”

这旁敲侧击的，余梦大概了解沈碧君话里的意思了。

她眉色淡淡地啃着猪蹄，开口道：“我陪朋友去的。”

“什么朋友？哪里的朋友？什么酒会？”

沈碧君急不可耐的样子，让余梦忍不住眉心深皱。

“有什么事吗。”

沈碧君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她清了清嗓子。

“我就是替你爸关心一下你。”

“哦。”余梦看破不说破，她想，这一次家里人的忽然热情，恐怕只是因为在圈内听到了点动静，不过自己也不介意把最近的事情分享给他们听。

“对了爸，我拿到公司百分之十的股份了。”

“是吗。你哪儿来的钱。”余铮好像没多吃惊，这让余梦更加确定，他们一定早从新闻里知道了酒会当天发生的事情。

“我把以前谈予白留给我的房子卖了。”

余铮不会遮遮掩掩，他想问便直接问了：“你和那个何铭轩什么关系。”

余梦想了想，扒了口饭，才犹犹豫豫道：“朋友。”

“我看报道可不是这么写的。”余铮所幸放下碗筷：“怎么人家说，你已经成了何铭轩的未婚妻？”

余梦真是想感叹一下中国媒体这传播八卦的速度，眼下也不知怎么解释，总不能说这是自己一时脑热才答应下来的吧？

余梦不说话，沈碧君便插了嘴。

“这何家家大业大的，怎么会忽然像我们家的孩子抛出橄榄枝。”沈碧君说的很委婉，但意思已经足够明确了：“别是有其他目的，小梦你吃过亏，可要当心些。”

余梦觉得这话有点可笑，所有喜欢她的男人，难道都必须是为了她背后的产业？手里的钱？余家破产，就让余梦也不可能再有人真心喜欢了？

她在这沈碧君的心里，还真是一文不值，公司撑不起来，连个男人都吸引不了。

余梦心有不悦，说话的语气也有些生硬。

“我一无所有，还能图我什么？”

沈碧君也放下碗筷：“我看现在的年轻人都喜欢玩什么赌局，别是被人家当成对赌工具了，余家的千金别人家当件衣服一样随便玩，那要是传出去，你让你爸的脸往哪搁？”

看得出来沈碧君对余梦的态度也很不满意，放下碗筷说话时语气都生硬了不少。

“赌？”余梦简直想笑，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佩服佩服沈碧君的想象力了。

“行了。”余梦正打算继续说什么的时候，余铮不耐烦地开口打断：“你妈也是为了你着想。”

余铮继续说：“那你解释解释，电视上的报道是怎么回事。”

余梦低着头，也懒得挣扎了：“你们愿意怎么想就怎么想吧。”

“你知道何家是什么家族吗？你知道何铭轩是什么样的人么？才离婚没多久，又是爆出丑闻，又是宣布订婚，你还嫌给余家丟的人不够多吗？！”余铮说着说着就越法压不住心里的火，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你啊，真是缺个妈管教！”

“不知拜谁所赐。”

“你说什么？！”余铮拍桌子起立，眼中怒火中烧：“你再说一次试试！！”

“好了好了。”沈碧君忙站起来劝：“她刚经历了那样的事情，难免心里有些委屈的，你好好说话，别动不动就发脾气了。”

余铮这才怒目看着余梦，半天才坐下。

“你说实话，你和何铭轩到底什么关系。”

“他收购了余氏百分之三十的股份，我现在是他在余氏企业的特别顾问。”

余铮是老江湖，一句话道破事实。

“那小子是想用这个拴住你？”

余梦不说话。

“订婚的事情，是他提出的？”

余梦点头。

余铮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

“你喜欢他么。”

余梦摇头。

“唉。”闻言，余铮长长叹了口气，他太了解自己这个女儿，从小就专注于谈予白一个人，现在怎么可能这么快忘了他投入另一个男人的怀抱，这里面的苦衷，他身为父亲，只觉得心疼：“傻丫头，你没必要为了公司做这样的牺牲。”

女儿的终身幸福，对于一个父亲而言，其实才是最重要的。

余梦只是低着头，并不说什么。

至少心里终于有了些安慰，这个家，她还有个觉得她不是那么一无是处的父亲。

“不管怎么样，总之现在有半分之十的股份拿回来了。”沈碧君开口，带着谄意的笑：“吃一堑长一智，余梦你到底是女人，不方便在商场奋斗，正好你弟弟今年毕业，让他进公司好好锻炼锻炼吧。”

沈碧君继续道：“你这个做姐姐的，当然要多帮衬自己弟弟啦。”

余梦完全明白了，看样子这满桌的饭菜，根本不是为她准备的，分明就是为了她手上那还没捂热乎的股份准备的。

她有些想笑。

“或者，你不是和何铭轩走得近么，趁着双方还和和气气的，你托他帮个忙，把你弟弟送到何氏旗下随便一个小公司，当当总经理什么的，应该不难吧！”

余梦忍不住了：“你不是常说你儿子是顶尖人才，各个方面都优异过人？怎么，找个工作还要我这个不争气的姐姐帮忙？”

但凡余梦说话语气不好了，余铮一定会皱着眉头呵斥她：“余梦！你怎么和你妈说话呢？！”

余梦也不想忍：“我从来没觉得她是我妈。”

“啪！”

余铮大力将筷子摔在桌上，怒火中烧。

余梦已然丝毫不怕：“我说错了吗？让我把她当妈？那她有当妈的样子吗？从小到大最好的资源成本都是投资给她儿子吧，我最初只是拿了公司一小半的股份，她儿子难道没有？现在一副是我把公司败光的嘴脸，不觉得心虚？当初如果不是她儿子把手里的股权赌博输光了，余氏现在会变成这个样子？不要把什么责任都推给我好不好，只是因为我被出轨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所以理应站出来承担一切？没这么不公平护犊子的吧！”

这是一直以来余梦都想说的话，其实还有很多，但有的有些想不起来了。

她背了太多黑锅，多到自己都数不清楚。

“既然当初是我们姐弟俩一起把公司败破产的。”余梦站起身：“那我们就各自努力，看谁先拿回公司股权大头。”余梦盯着桌底另一头的余傅言：“也让我这个不中用的姐姐，看看天才少年是如何让我服气的。”

余傅言只是安安静静夹了一口菜放在米饭上，然后用平静的眸子，抬起眼看着余梦。

记忆里那副永远皮笑肉不笑的样子，无论出现多少次都让余梦发寒。

余傅言开口：“我只是担心这好不容易回来了百分之十，又会因为某人的不长脑，白白便宜了别的男人。”

“你什么意思？！”

“就是话里的意思。”余傅言平平淡淡，却总能直击要害：“何家是什么身份，会看上你？你不问问自己配么。”他冷笑一声：“如果是我，我也会选择零成本的感情战术，骗一个离异受伤的女人，可比花钱收购她手上的股份划算多了。”

“好了。”余铮又一次重重将碗筷丢在桌上：“吃个饭都不让人安生！”

余梦咬着牙，心里憋屈的厉害。

“我吃饱了。”

转身要走，却被沈碧君叫住。

“小梦啊，楼上你的房间一直都收拾着，难得回来，在家里住几天吧。”

余梦想了想，答应下来。

虽然和这个家总显得有些格格不入，可余梦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只能再这个家里。

她想多陪陪他吧。

虽然不确定那个老头子是不是愿意看见她。

余梦早早就上了楼，正如沈碧君所说，自己的卧室一直都有人打扫，一年多没住过了，但被子床单什么的，还存留着淡淡的洗衣服的香味。

那天晚上，余梦躺在床上迷迷糊糊。不知是梦还是真的，好像有人再扯她的被子。

出于潜意识的，她还抓着被子一角往回扯，嘴里喃喃：“干嘛啊，我睡得正舒服呢。”

忽然，余梦感觉到自己的嘴唇捂着，有一双带着粗糙的手掌，伸进被子里，不安分地往她身上游离。

余梦动弹不得，努力刚要睁开眼，意识模糊间，忽然又感觉到一副湿润冰冷的嘴唇，大力盖在她的唇上。

“唔！！！”

惊恐，充斥全身。

2018-05-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