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配合得还挺默契嘛。

然而作为第三办事处最底层的小实习队员，我也只敢在肚子里腹诽两句，然后老老实实地把自己的怀疑和盘托出。

“真的太奇怪了。”我最后总结说，“就算荀选的同学是同情他，前后态度转变也太大了吧？”

当我看向书桌后的两人希望得到赞同时，看到的却是一张冷漠和一张无奈的脸。

“怎么了，我说得不对吗？”我不解地问。

“很对很对。”苏亦清笑着鼓鼓掌，像是说给我听，又像是在说给陆正飞听，“很敏锐，小楚婉毕竟还年轻，碰上这种事当然会好奇嘛。”

但陆正飞的态度显然并没有因为苏亦清的话而有所和缓，他那双漆黑的瞳孔里似乎正酝酿着风暴，吐出来的字眼冰冷刺骨：“不要对任务产生多余的好奇，不要和委托人走得过近，训练营难道没有教过你吗？”

陆正飞的语气太过冷漠，我只觉一股火气直冲脑门，想也不想地开怼：“荀选的事这么古怪，我调查一下怎么了？难道发现真相不好吗？”

“知道了真相又能怎么样？”陆正飞步步紧逼，“你是能求阎王殿下法外开恩赦免他的灵魂，还是能让时间倒流给他个后悔的机会？”

我语塞，直觉陆正飞说得有哪里不对，却又一时半会儿找不到反驳的说辞，只好梗着脖子说：“至少能让他死个明白！”

“呵，死个明白？”陆正飞冷笑，“楚婉，你要想追求让人死个明白，就自己打报告调出第三办事处，我不需要一个喜欢破案的下属！”

“你...！”我刚想说些什么，却看见一旁的苏亦清投来了阻止的眼神，一手按在陆正飞肩膀上。

苏亦清微微低下头看向陆正飞，脸上的表情难得严肃起来：“正飞，说过了，冷静一点。”

似乎是察觉到自己的失态，陆正飞狠狠闭上眼睛不再看我，胸口起起伏伏，看起来是在平缓情绪。

所以到底为什么要这么激动？不过是顺手查一查而已，至于这么严重嘛...

还让我离开第三办事处，就因为这个？简直是莫名其妙，无理取闹！

不过就连花孔雀也难得正经了起来，我也不由得开始有些心虚，难道是我不经意间真的犯下了什么严重的错误？

干涉人间？没有吧，这不是还没来得及吗。

那是为啥...

想着想着，原本的心虚又化成了理直气壮。什么理由都没有，凭什么让我接受这么莫名其妙的规定，还要被劈头盖脸地骂一场？

越想越不明白，看着陆正飞那张冒着冷气的脸，我脱口而出：“我不接受！”

“哈？”苏亦清疑惑地看着我，“你不接受什么？”

“我不接受队长的指责！”我固执地梗着脖子，“是，下午冲动之下差点做出影响人间正常规则的事是我不对，但荀选的事情太过诡异也是事实！我虽然是鬼，但也是有感情的！委托人如果是被什么事情蒙蔽而做出的委托，我们虽然不能帮他反悔，但我认为他们有权利知道事情的真相！对真实的追求，并不等于过多的好奇！以上！”

“...”似乎被我突如其来的长篇大论惊到，我看到陆正飞的表情空白了一秒，而苏亦清的脸看上去就更精彩了，惊讶混合着感慨，如果我没看错的话，竟然还有那么一丝丝的欣慰。

欣慰是个什么鬼？！

我偷偷观察陆正飞的表情，只见他并没像我想的一样勃然大怒，而是略显疲惫地挥了挥手：“你下去吧。”

这样的反应反而让我慌了手脚，是我说错了什么让他失望了吗？然而此时的陆正飞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拒绝交流的气场，加上苏亦清的眼神暗示，虽然不情愿，我也只能按他说的退了出去，荀选那里还需要人看着呢，我也确实不能留太久。

我并不知道的是，书房门关上以后，苏亦清似笑非笑地看着我远去的方向，轻笑了两声：“这孩子，跟以前的你还真像。”

“就是这样才有问题。”陆正飞阴沉着脸，“以前我要不是...”

“正飞。”苏亦清出言打断，“还要我说多少遍，那并不是你的错。”

两位“长官”隐晦的交流并没传进我的耳朵，荀选的公寓离这里并不近，我必须快点才行。

好在布置在门前的术法并没有动静，看来不管是学校里恃强凌弱的恶霸还是严恒一悲伤欲绝的父母都不曾来找过麻烦，卧室里仍在熟睡的荀选也证明了这一点。

以人类的眼光来看，荀选长得算得上是很好看，白白净净斯斯文文，成绩全校领先，性格温软善良又不懦弱，如果出生在正常的家庭，从小被宠爱着长大的话，不再被自卑孤僻困扰的荀选绝对会被那些花痴的女学生评为班草校草什么的。

可惜...

我一定要查出荀选被孤立的真相，不能让这个洁白无瑕的灵魂消散得糊里糊涂。

接下来的几天过得都风平浪静，包括荀选在内的所有高三学子都沉浸在疯狂的考前复习当中，也许是被打怕了，也可能是被警告过，反正这几天学校里再没有人找过荀选的麻烦。

唯一不变的，是班上同学们偶尔看向荀选的，同情而难以言喻的眼神。每当这种时候我都会想，自己要是个人类就好了，就可以直接抓着他们的肩膀问个明白，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一边要看顾着荀选的安全，一边还要鬼鬼祟祟的去偷听。

周五，高三学生们迎来了高中生涯最后一个周末，一直到周二正式开始高考之前他们都不用上课，有充足的时间把自己的状态调整到最好。

荀选抓起书包，给了明目张胆坐在他课桌上的我一个微笑，然后便离开了教室。

我跳下桌子准备跟上，却听到教室一角传来小声交谈的声音，隐隐约约听到了“荀选”、“严恒一”的字样。看来我多日的等待是值得的，终于有人谈论这件事了。

确认以荀选的步速短时间内都会在我的感知范围内，仗着人类对鬼的无知无觉，我悄默默走到角落正在鬼鬼祟祟聊天的两个女生旁边，摸摸张大耳朵。

“荀选家不远啊，我们明天还是去看看他吧？”

2017-19-12